于是三个人开着丁原的那辆旧车,去了临镇。
虽然不知道尚小书后妈家的地址,但小镇也就那么大,到了一打听尚小书爸爸的名字,马有骑着电动车的热心人直接把他们领到尚小书的后妈家。
后妈家是几间有些年头的平房,带个大院子,院子里机器轰鸣,热心人站在门口大声喊,“老邬,老尚,你们家来客人啦”,连喊好几遍,都无人应答。直到热心人停好电瓶车,直接进到院子了,几分钟后,才有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妈带着一身的绵绵絮絮,跟着热心人走出来,还用大嗓门问着,“谁啊?这个点,会是谁来?”
尚小书连声向热心人道谢,看着一脸好奇的热心人慢慢推着电瓶车走远,才对一直打量着她的胖大妈说,“我叫尚小书,我爸在吗?”
胖大妈愣住了,直直盯着尚小书,足足愣了一两分钟,突然开始手忙脚乱地从头到脚拍身的毛絮,只是越拍越乱,不少拍飞的毛絮又跑到了尚小书和陈家宜的身。刚停好车,拿着几兜水果的丁原走过来,指指陈家宜和自己,对胖大妈说,“您是邬婶吧?我们是尚小书的朋友,来陪她看看尚叔。”
胖大妈才彻底反应过来一样,赶紧把他们三个往院子里让,略有些局促地说,“今天有客人来弹被子,老尚在里面忙。你们等等,我去把弹花机关掉……”,快步而去。
尚小书慢慢走进院子里,一眼看到正在全神贯注弹棉花的她爸。虽然已经有十六七年没见,对方已经一脸皱纹、半头白发,但五官轮廓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齐膝没了双腿,这会儿跪在一个凳子,双手忙得飞起。
直到机器轰鸣声戛然而止,老尚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到院子里来了三个陌生人,目光先是一扫而过,不认识,看样子也不是来弹棉花的客户。老伴儿已经急急冲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老尚,你女儿来看你了……”
他慌忙再看,目光停留在尚小书的身,再没移开。等尚小书走到身边,轻声喊了一声“爸爸”,一时五味陈杂,半晌才轻轻“哎”了一声。
那个下午,尚小书跟她爸和后妈好好聊了一会儿天,知道这些年他们一直过得不容易,先是后妈的大女儿生病,治疗多年终于看好,好不容易老大成家,老二考大学,尚小书的爸爸又出了车祸,全家人都靠家里那台棉花机过活。老三是尚小书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读初三。
不管她后妈的名声有多不好,但后妈对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用心栽培,在她爸残疾后也没有抛弃她爸,尚小书觉得她后妈也算是一个女汉子。
只聊现状,大家都没有谈往事。临走时候,尚小书还是给她爸塞了厚厚一沓现金,不为其他,唯心安而已。
直到后来很久一段时间,尚小书依然庆幸,她遵从内心,放下芥蒂,去见了一直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