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屏向霜儿问:“昨日你在街面上见到的人可是他?”
霜儿侧目一看,忙道:“正是,他就是那位爷身边跟着的家仆,那时在街面上头许多人都见到过。”
这时,许多百姓站在外头也都纷纷说“是”。
我和载湉更低一低头,生怕被昨日见过的人认出来。
陈树屏看向小坤子,“你既是,也一定心知肚明我在追究的到底是什么事,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后果会有多严重,这件事情牵扯甚大,必是要解决的,你若是再这样隐瞒下去,将时间拖得越久,这件事情最后只会更糟!”
小坤子依旧不说话。
陈树屏看小坤子软的不吃,便就要来硬的,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再这样一言不发下去,本官就果真要对你动刑了!”
小坤子还是不说话。
片刻,陈树屏肃声道:“二十大板伺候!”
堂上左右应了一声“是”,上去就把小坤子的裤子扒了下来,左右动作一凝滞,在场的百姓也都惊了,纷纷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窃窃私语,惊讶道:“看,是个太监。”
“怎会是个太监。”
“居然是个太监。”
……
听到这些人谈论,我心一扯,像小坤子这样的太监紫禁城有很多,他们大多心头对这方面就犹如有一根骨鲠卡在那,向来不怎么谈及,如今被人这么议论,小坤子还不得难过死,但我刚想要出声斥责,就已经被载湉拉出人群,两人走了一段路,堂内杂七杂八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我一用力,终于甩开了载湉的手,质问他:“你干什么?!你方才拉我出来干什么?!”
他看着我道:“我再不拉你出来,你此刻必定已经被陈树屏抓了!”
我盯住他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坤子受人侮辱!”
他道:“韩信尚且受了恶霸胯下之辱,若是小坤子连这点辱都受不得,日后如何能成大器!”
我竖眉道:“你会说得这么轻易,那完全是因为受辱的人不是你!”
载湉静静看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才觉着我这话说得不好,可我又不能在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拉下面子道歉。
两人默然了一会儿,他走过来,重牵起我的手,继续快步往前面客栈去,低声道:“再等不得了,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襄樊!”
我向后拖着他,“什么?!你在说什么?!你预备不管小坤子了?!”
载湉语速很快,能看出他心里头的着急,“不是不管,而是如今你我连自身都难保,”稍后,他又道,“只要你我不被抓,官府对小坤子就不会起杀心。”
我摇头道:“不行,虽说不会杀他,但这么一次又一次的用刑,生不如死,谁能受得了?!”
载湉也急,“但现在除了离开,也没其它法子!”
我蹙眉道:“小坤子为了我们在堂上一句话都没说,现还在堂里头挨板子呢!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载湉停住脚步,侧身看着我道:“现在襄樊许多人都认识我们,一传十,十传百,待得堂审结束,不消一晌大街小巷所有人就都会晓得你我两个身份不凡,而且官府正在想方设法的抓我们,届时你以为这里的人会怎么做?”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他这话是理智的。
我一低眸,轻声道:“自是把我们交出去,明哲保身。”
载湉一蹙眉头道:“那不就行了,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我们先保住自个儿,你也是说过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犹豫,“可是就这么把小坤子留在襄樊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载湉紧一紧执着的我手道:“不能想那么多,再不走就彻底来不及了!”
我心里对小坤子虽有深深的负罪感,但此刻形势也只能依着载湉说得那般,先行离开为好。
毕竟一个人被逮总比三个人被逮要好。
日后等襄樊这阵风声过去,我和载湉尚还可以再偷偷回来想办法救出小坤子。
两人刚回到客栈,还未踏进去,就看见客栈门口已然等了一排人,神色严肃,不苟言笑,这架势搞的原本人流如水的客栈里头现在都空无一人,堂倌虽急却也不敢大动,眼前一排人个个都身着一色玄衣蟒袍,补服花色为海马未入流,身上穿着看着像官服却又不尽然,仿佛是特意改良过的,头上戴着镂花白金顶戴,右边跨上全都挂着一把银纹佩剑,虽不知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但看样子必定是来者不善。
我和载湉反应过来回身就要走,却还是被拦住:“两位止步,我家大人有请。”
我和载湉互觑一眼,载湉原本还想说话周旋,但嘴还未及张开,这些人就已经上来,不由分说的分别围住我和载湉,然后强行将我们带上了一侧早预备好的锦绣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