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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某日,苍石县树人中学操场。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整个苍石县白茫茫一片,暂时掩盖了这座小县城原本的模样,一些藏污纳垢的角角落落也被掩埋得严严实实。

昨夜起雪的时候,蒲英还在教室为一道数学题绞尽脑汁,等她顿悟般兴高采烈解出题时,教室只剩下她一人,锁门的大爷扯着嗓子又高声骂了起来。蒲英匆匆忙忙收了书回宿舍。

依然没有人告诉她,今晚沈依琳要过生日,当她推开门走进宿舍的门那一刻,她像走错宿舍一样退了出来。她不能直接推门再进去,否则,她们一定觉得她脑子有病。她慢腾腾的走下楼,左顾右盼,看到学生公寓门口放着水壶,这真是一个绝好的理由,幸好她忘提了。

遭受虐待的孩子一般没有火爆的脾气和五花八门的心情。他们穷尽力量,想要躲避的不过是眼前根本无法挣脱的现实,在苍白无力中冷眼旁观,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他们逆来顺受的好脾气和超强的承受能力,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误以为,他们是捏不烂的软柿子。

2011年之后,蒲英再也没有过生日,哪怕是一次。受过的气憋在心里,受过的伤疼在身上,错失了爆发的时机与最佳治疗,留下的除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影之外,就剩一颗敏感、多疑的千疮百孔心了。

她们围成一圈,在地下高兴地唱着生日快乐歌,蒲英带着耳机,在床上假装认真地做作业。她们的欢乐里夹着蒲英不敢伸张的泪水。这世间最可怕孤独,不是你一人孤立无援独涉独木桥,而是你混在一群人中不得不被迫同行。

抬头低头,她们都落在蒲英的眼里,避之不及。少年的视野要多宽阔,才能跳过眼下只看见未来?少年的心胸要多开阔,才能既容得下快乐又装得下失落?

这一夜总算过去了,第二日也是重复的一天。午后的树人中学操场,冰雪开始融化,那些肮脏的旮旯又裸露了出来。

蒲英两手插在衣兜,脖子缩进领子,踩着积雪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甚至不敢当着别人的面露出一点不悦,她用不愠不怒的一个表情应付了整个高三。雪后很少有人到操场来,她只有这一个空隙能够放松面部肌肉。

木椅上的积雪堆得有些厚,蒲英拿袖子扫了扫,坐了下来,雪光耀得她睁不开眼睛。蒲英眯眼靠了木椅,她已经忘记身心愉悦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一双抓过雪球的手冰凉地覆盖住她的双眼。

“阿姊没回家吃饭?”蒲英的嘴角难得遗漏出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