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余尚书告老之后,后宫之中,余贵妃的处境一下子就艰难了起来。
虽然齐覃顾念旧情,并没有降了她的份位,但却阻挡不了后宫嫔妃指桑骂槐的嘲讽。
余贵妃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又一直自傲于自己的出身,哪里受得了这个?
翠缕和翠柳私底下都劝她忍一忍,可她如何忍得了?
这么大的心理落差,一时半会儿,谁能调整的过来?
她到底还在贵妃位上待着呢,又是掌权的宫妃,很快就找了借口,把胆敢嘲笑她的人全都责罚了一遍。
这下可算是犯了众怒了。
许多宫妃甚至宫人都到坤宁宫找皇后哭诉。
皇后虽然不管事儿,但毕竟占着正宫的名头呢,人家都哭到她这里了,她也不能当做没听见。
再者,她素日清净惯了,骤然之间被这么多人找上门来,弄得她头疼。
“来宝,你去请陛下来,此事还是让陛下决断吧。”
“是。”
来宝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因着他是坤宁宫的大总管,在御前也颇有几分颜面,很快就有人给他通报了。
而这个时候,齐覃正带着新立的太子齐桓看奏折呢。
齐覃说齐桓心思纤细敏感,还真没有错说半句。
虽然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齐覃下了圣旨之后,也决心好好教导他。
但他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出,父皇对他并不满意。
这让他心里很是难受,在跟着齐覃学习政务的时候,也憋了一股劲儿:终有一天,要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
齐覃看见他的态度,心里倒是满意了几分,觉得这孩子先天条件虽然不怎么好,但还是可以教导的。
“这些都是地方上送上来的,比较简单,朕也已经批示过了。你好好看看,朕是如何处理的,再自己想想,到底为何这样处理。”
齐覃的教导十分的简单粗暴,但他觉得很实用。
因为,当年他做太子的时候,他爹也是这样教导他的。
现如今,他不是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明君了吗?
“是。”齐桓乖乖应了。
然后,他就守着专门给他放的那张桌子,沉下心来,努力看这些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说实话,他看了半天,也还是一片茫然。
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何灌溉农田、修葺官道,甚至于妇人产了双胞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专门写个奏折,送到御案上来。
父皇每天处理的都是这些事?
这天子做的,也太……那啥了吧?
他不禁偷偷瞄了上首的齐覃一眼。
“怎么了?”
齐覃敏锐的很,又分了心神在齐桓身上。只这一眼,便被他察觉了。
“啊?没有。”齐桓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奏折。
但齐覃却误以为他的心思已经飞了,不禁蹙了蹙眉,说:“你若是看得烦了,就先回去读书演礼吧。”
立太子是需要祭告天下的,自然有专门的典礼。
齐覃虽然已经下了圣旨,齐桓也已经被人称一声“殿下”了。
但没有举行过立储大典,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是以,最近这段时日,太常寺在准备立储大典,礼部也专门派了人来带着准太子齐桓演礼。
齐覃心里本来就没对齐桓报多高的期望,见他看不进去,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气恼。
因此,这句话说的可谓是极温和了。
但低着头的齐桓还是红了眼眶,觉得父皇一定是对自己失望了。
要不然,每日里读书、学习政务和演礼的时辰都是订好的,怎么会突然让他提前去?
他心思敏感,性子里也有一股执拗,当下便说:“儿子还想再看一会儿。”
齐覃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并无勉强之色,才点了点头,说:“若有不懂的,等朕批完了这几本,可以来问朕。”
“是,父皇。”
而来宝,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皇后找朕有事儿?”齐覃微微蹙眉。
他并不喜欢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被后宫嫔妃打扰。
来宝的口齿很是伶俐,三言两语便把贵妃大肆责罚宫妃、宫人,引起了众怒,许多人都到坤宁宫哭诉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齐覃气道:“这个余氏,真是不给朕省心。”
“田保。”
“奴婢在。”
“随朕去一趟坤宁宫。”
然后,他又对齐桓道:“等会儿你看完了,就先回去吧。”
他想了想,又道:“端本宫多年不曾住人,各处都需要修缮。你得空了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喜好,就让内务府添置。”
却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三儿子没有个亲娘帮忙看着,怕底下人收拾的不和他的心意,特意交代了这一句。
齐桓眼睛一亮,诚心诚意地说:“多谢父皇。”
他就知道,父皇还是想着他的。
“嗯。”齐覃微微颔首,带着人就走了。
三皇子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贵妃真是多事,打扰了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和父皇相处的时光;
另一方面,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因为,他已经看了有二十多份奏折了,却半点儿问题也没看出来。
这倒不是说他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