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把萧语霁的手指掰开,以退为进道:“道长若是太过为难,就算了吧。”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等萧语霁说出“不行”两字之后,他能当场哭出来。
这次萧语霁没有将手抽出,反而抬起左手覆在严凛的手背上安慰他,柔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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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十二魔宫的人打不开萧语霁的乾坤袋,居然把它和萧语霁一起扔了出来。
严凛从屋角上锁的木箱里掏出那个有些陈旧的乾坤袋,萧语霁伸手接过,眉睫低垂,指尖微微颤抖。
严凛看到他那被咬得泛白的下唇,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自然知道萧语霁在想什么。这个乾坤袋是主角攻林涯远少年时送给萧语霁的,萧语霁一直很珍惜,用了将近百年也舍不得换新的。
一阵酸意在严凛胸腔内翻腾,他在萧语霁看不见的地方竖了个中指,琢磨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萧语霁送一个新的,上面最好再写上“严凛”两个大字。
正在严凛遐想之际,萧语霁已经从里面取出了银雨剑,他又在袋内翻找了一圈,眉头越皱越深,最后似乎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严凛正想开口问他在找什么,萧语霁接下来的一番操作却让他目瞪口呆。
——萧语霁收拢乾坤袋的袋口,横着扯了几下试探它够不够结实,然后竟把这个他珍视百余年的乾坤袋,当成了拭剑布。
严凛开心得不得了,虽然不知道萧语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个剧情发展他喜欢。
严凛抓紧机会,上前说道:“师尊可是不喜欢这袋子?等我以后出息了,给师尊送一个更好更大的好不好?”
萧语霁把皱巴巴的乾坤袋随意往木桌一放,白玉般的指尖划过银雨的剑身,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几分欣喜。
他还以为自己找不回银雨了。
随后,他又抬起头,与严凛灼灼的目光对视,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你的师尊。待你随我回到凌苍派,我再替你找一个待你好的师父吧。”
严凛摇摇头:“你带我离开这里,就是对我最好的人,自然是我的师尊。你若是不愿收我,便是把我当个外室也行。”
外室是这么用的吗?萧语霁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在宗门内的处境,笑容瞬间消失。
他叹了口气,道:“去了你自然就懂了。”
察觉到萧语霁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决,严凛决定不能给他任何把自己推出去的机会。
他转身走到灶台前,踌躇许久,才终于从那堆破瓷碗里挑出一个相对没那么破的。
往破碗里倒了慢慢一碗水之后,他双膝跪在萧语霁床前,把碗举过头顶,掷地有声地说道:“今日徒弟以水代茶,以碗带杯,敬师尊这一杯。”
他神情坚定,大有萧语霁不答应就不起来之势。
萧语霁眼神暗了暗,嘴唇翕合许久,却还是没有说话。他接过破碗,轻抿了一口温凉的白水,道:“回去之后,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若是……”
严凛先是抬头,怔怔地望着萧语霁,随后又垂首深叹一口气,说道:“师尊不想收我,可是也认为我是克死父母的不祥之人?”
语气间无比失落,几近绝望。
萧语霁一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凛膝行上前一步,双手托起萧语霁还拿着碗的手,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那张清俊的脸。
萧语霁的手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下,将破碗举至唇边,昂起头,一饮而尽。
看着萧语霁仰头时修长玉白的脖颈,严凛强忍住自己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把手放到床底下,偷偷比了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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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边御剑飞行到凌苍派不到两个时辰。
严凛站在剑上,面色发白,根本不敢往下看一眼,颤抖的双臂死死抱住萧语霁的腰,
萧语霁本是想把那双不老实的爪子扒开,但回头一看他扭曲的表情,额上细密的冷汗,实在不像是装的。
为了缓解严凛的紧张情绪,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样,以后如何修行?”
严凛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他在萧语霁精瘦的背脊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说道:“以后师尊都这样带我好不好?”
萧语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性格的徒弟,整个人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严凛也不再开口逼他应下。
他很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若是操之过急引起萧语霁的怀疑,以他图谋不轨之名把他逐出师门,他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严凛就这么抵着萧语霁的背,嗅着他身上如兰如竹的淡淡清香,偶尔睁眼往下瞥瞥,觉得那缭绕的云雾好像也没多可怕。
他甚至希望这两个时辰再长一点,能让他多吃一点师尊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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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修真门派一般都分为三宗,对于三种正统的修行方法——剑宗,剑修;药宗,丹修;器宗,器修。
凌苍派身为三大门派之一,自然也不例外。而这三宗分别有一位宗主,再往上还有一位掌门。
萧语霁便是剑宗的人,与三大宗主同辈。
幸得他辈分高,所以不需要老老实实爬山路,一剑直接刹到了凌苍派大门,严凛也算是沾点光,不用爬楼梯爬到累死。
守门的弟子本是外靠在门柱上打瞌睡,听见长剑破风的声音,以为是门内哪位仙长,手忙脚乱地站直了身体。
结果一见来人,他又歪歪扭扭地倚在柱上,打了个哈欠,慵懒而嘲讽地说道:“萧师叔去哪儿快活了,还舍得回来呀?我们还以为您也叛逃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