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个人在毡帐内落座,赫连渊都还微冷着一张脸。
“所以你就是云国的国师?”
“更准确的说,是前国师。”俊美的面容微微一笑。
赫连渊在心里默默点了个干得漂亮,不管是谁炒的他的鱿鱼,都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于英明和伟大了!
“国师沉迷星象,从前给我卜过一卦。”长孙仲书开口,面色淡然,“说我以后有本事平乱世,定江山,一统天下。”
“然后呢?”赫连渊对这个算命的毫无兴趣,但关于长孙仲书的事,他总有几分好奇,情不自禁想要了解更多。
“然后第二天我就变成前国师了。”
紫袍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不见丝毫局促与动容。
他忽又偏头望向长孙仲书,眼底有星辰变幻。
“而时到今日,我的卦象,依然如此。”
长孙仲书神情依旧不曾波动,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国师,也是你曾亲口同我说过,大道天衍,总有异数。你见着我,就该知道这个卦象是错的。”
“我的确曾算错过。”国师天生苍白的脸上笑容加深,“但是仲书,你一定不在此列。”
长孙仲书没再说话了,他没有争辩的欲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志向,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赫连渊不想再听他们俩一字一句暗藏机锋地打哑谜,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让他总有种被与长孙仲书过往种种隔开的失落感。他转向银发紫袍的国师,长眉一挑:
“那我的呢?”
国师的视线虚虚落到他身后,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什么更为虚渺的东西。他的眼神放空一瞬,又忽而渐渐凝实,有了焦点,嘴边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口中词句却字字铿然:
“贵不可言。”
长孙仲书不由得侧首望去,身边高大英朗的男子依旧眼神沉峻,稳如山岳。
国师叹了口气:“一般人听到此种命格,不说欣喜若狂,激动总是也有两分的。”
赫连渊食指叩了叩桌案,下颌微抬,眼神一时竟显出三分凛冽与倨傲。
“我不信星星,也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他眯起一双深蓝的眼眸,向前倾身,深邃的五官隐隐现出锋利的侵略感。
“我想要的,从来不靠上天给,靠我自己的双手去挣。”
“这样么?有趣”国师轻声喃喃。
“好了,时间不早了,既是远客,不妨早些休息。”赫连渊一手搭在长孙仲书的椅背,几乎将他半圈在怀中,不客气地冲对面的人开口,“明日一早,我们送国师继续启程。”
国师平静道:“我希望能暂且留在这里。”
赫连渊充耳不闻:“我会让侍女多备两件厚外袍,国师尽可以带走路上穿。”
“我的观星之术天下独绝,大到王朝国运,小到晦明风雨,天命人运,皆入眼中。”
“国师若不熟悉出去的路,可以问这附近的牧民。”
“我能开神坛,行祭礼,风雨丰年,祈求祷祝,并非难事。”
“干粮不够的话,明早再给国师收拾一些。”
“我精通药理,医毒双修,活死人肉白骨虽做不得,妙手回春却也是常事。”
“国师如果不想走路,我还可以送你一匹好马。”
银白长发的国师停住口,幽深的双目静静望向赫连渊。赫连渊亦面色平静,无所畏惧地对视回去。
长久的沉默后,国师慢慢转开眼神,仿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我一直待在云国皇宫里,自仲书出生至他长到十六岁,天真情态,大小事宜,略有记忆。平日若有闲暇,也不妨偶尔当个故事讲了。”
“成交。”
一旁默然无言看他们你来我往的长孙仲书:“”
赫连渊招招手唤妮素进来,当没看见她手上还没拍干净的瓜子壳儿,低声吩咐着给面前这个神棍安排个落脚的地方
他自觉很有心机,给人派下去的毡帐几乎是离王帐最远的。这个神棍留在这里看看星星倒还可以,要是想看他老婆,那就得要问问他手里四十米的长刀答不答应了。
银发紫袍的国师终于踏着那飘飘不似凡人的步子走了,王帐内一时安静,只剩下了赫连渊和长孙仲书两人。
赫连渊突然又不敢看他了,乖乖低着头,坐得端正,心里惴惴不安。
长孙仲书望着他,忽然开口。
“你若想知道我以前的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啊?”赫连渊愣愣抬起头,“可以吗?”
长孙仲书眼底映出点笑意。赫连渊被那星点似的浅笑勾得魂不守舍了一会儿,忽地一拍脑袋,语气懊悔。
“哎呀,失策,被诓了!那神棍看着也就二十来岁,你小时候的事,他哪里记得?”
“你说国师么?”
长孙仲书歪了歪脑袋。
“他一直长那样啊大概从我爷爷还在位的那时候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过生日啦!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