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蒲草嫌弃那诰命服饰太过沉重,硬是顶着春妮和陈二嫂等饶口水攻势换了一套花色艳丽些的衣裙。
魏氏见此还以为蒲草宽容识大体,自然愈加欢喜,拉着她亲亲热热了好半晌话。最后带走了一半点心干果和蒲草亲手做的两套衣衫,留下足足二十几箱子绸缎和首饰告辞了。
众多乡邻围着那些聘礼走了几圈儿,口水留得满地都是,人人都是羡慕不已。
蒲草脱了见客衣衫就同春妮几人又商量着采买嫁妆,因为时日太短,许多物件都来不及准备。几人正是为难,洛掌柜却是带了一溜七八辆马车赶到了。
大件的木床桌椅箱笼,件的珍奇摆设,五颜六色的绸缎布匹,大盒大盒的首饰,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就运进了张家院子。
原来,方杰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准备这些物件,只希望成亲之时,蒲草半点儿不必费心,只欢喜做个新嫁娘就好。
见得如此,不村里男人们如何想法,只女人们不管老少都恨不得重新回娘亲肚里投胎,出生就是芳龄十六才好。她们一定要把脑袋削个尖儿,舍命也要抢了方杰这样的好夫婿啊。
蒲草自然心里也是欢喜的冒泡儿,但她还是进屋拿了皇上赏下的那五百两黄金,二话不直接要洛掌柜拿回去交给方杰。嫁妆嫁妆,当然要女方来出。男方可以帮忙准备,但绝不可以混淆了所有权。
当然,晚上黑方杰骑马来探之时,那黄金又回到了蒲草的怀抱。方杰眼瞧着蒲草眉开眼笑的把黄金放进柜子,实在不懂这女子脑子里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但他爱她,她就是要上的星星月亮,他也必定搬梯子去摘,更何况不过是出出力气、运运黄金这样的事…
很快,日子就到了成亲前一日,里正娘子带着一众媳妇儿进城去安置家具,铺设洞房。蒲草也坐了马车,带着大笔的嫁妆去了李家村。那里有这一世,真心疼爱她,同样也极得她敬重喜爱的爹娘兄嫂,嫁人这样的大事自然要从娘家出门。
李家老少欢喜的不成样子,他们本以为干闺女得了皇家封赏,地位高贵,就算还认他们这门亲,也再不会如何亲近了。哪里想到,蒲草不但还认他们做家人,甚至还要从此出嫁,这是多让人欢喜的事啊。
李家老少接了蒲草就开始呼朋唤友一同打扫院落,李家村的里正也是个伶俐的,喊了一帮后生洒扫村里道路,一时间李家村也如同开了锅的沸水,彻底热闹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喜婆上门替蒲草开脸、上妆、换衣,一样样折腾下来,直累得蒲草筋疲力尽。待得终于被扶上八人抬大轿,她直接就在这晃晃悠悠的大摇篮里睡着了。
花轿一路进了翠峦城,引了众多看客围观。好不容易挤到念恩园门前时,喜婆在窗外怎么提醒,里面都没有动静。众人立时有些慌乱起来,方杰正好扯了红绸下马,赶忙掀了轿帘探看,结果瞧得蒲草睡得口水横流,就差打几个响亮的呼噜了。他一时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恼才好。
蒲草被摇晃醒来,左右瞧瞧才知闹了笑话,立时红着脸颊慌忙掩了盖头。方杰无奈,声笑道,“坚持一下,晚上就能好好睡了。”
那一旁的喜婆也是个有趣的,听了这话就插嘴道,“新郎官可错了,到了晚上才是不能睡呢。”
这下连方杰也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转身扯了红绸走在前头…
这一日从早折腾到晚,待得终于拜过堂,送了宾客出门,方杰和蒲草这新鲜出炉的夫妻都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
蒲草勉强脱去厚重的喜服,在春莺的伺候下洗了个澡,趴上床还没等同周公摆好棋盘,她就觉身后贴上来一副滚烫的身躯。她立时羞得困意全消,连身子不自觉的都僵硬起来。
方杰怜惜的轻轻褪下她的衣衫,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着,“你终于是我的了,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蒲草想起他们这两年经历的种种甜蜜周折,身子渐渐就软成了一滩水,柔声应道,“我终于是你的了,我是你的妻了…”
方杰随手一挥,红艳艳的帐幔轻轻落了下来,挡住了那一隅满满的春光…
窗外屋檐下,赵胖子晃晃硕大的脑壳懊恼道,“以后再偷听还是要上房顶揭瓦才成,这窗下根本听不到什么啊。”
他正要抬脚离开,不想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痛叫,吓得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啊!疼死我了,你要杀人啊!”大床上,蒲草死死掐了方杰的腰,仿似要把下身的痛楚都转加到他身上一般。
方杰极力忍耐着冲动的欲望,声安慰着,“别怕,过会儿就好了。处子破身都要这般疼上一刻的。”
“什么处子?我不是寡妇吗?”
“你不知道自己是处子?”
蒲草从未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翻找到半点关于成亲破身的事,她本以为张富那混蛋留给前主饶记忆一定极其痛苦,所以,她才选择了遗忘。哪曾想,人家张富根本就嫌弃前主人是个青涩豆芽,连洞房都没碰过她一手指头啊。
而方杰更不曾想到蒲草是个后来的霸占者,于是两厢误会之下,“惨剧”发生了。
赵胖子听得这夫妻俩对话,笑得差点在院子里打滚儿,笑声之大惹得方杰抓了个枕头就砸到了窗子上。
“赵胖子,你给我滚!等你成亲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胖子连连摆手求饶,“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路过,路过!”他这般着就大笑着跑走了。
蒲草听得有人偷听他们夫妻亲近,一时惊得忘记了疼痛。方杰趁机就攻了上去,甚至低头堵了那喃喃咒骂的嘴。
真正的春色降临,一时间连窗外的秋风都温柔了许多。院子里的大树上,鸟雀们偶尔抻头瞧瞧那被喜烛映得通红的窗棂,转而又回身搂了老婆孩子继续酣睡了。
夜,静谧无声。人,团圆合眠…
又是一年春来到,四月的春风温暖而柔和,轻轻拂过大地之时,大地就穿上了绿衣衫。
南沟村今年的河滩地都改成辆田,前几日刚在蒲草的指点下插上辆秧。此时尚且显得有些单薄的稻苗,在春风里勇敢的伸展着手臂,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分外的喜人。
蒲草见得气晴好,就同方杰牵着手,带着一众孩子们去村外踏青。春莺手里拎着满满一篮的点心食,一脸笑意的随在后面。前面则是憋闷了一冬的孩子们,他们一路疯跑跳跃,发泄着身体里仿似无穷无尽的精力。
山子原本年前已是被楚家接回了京都,但这子不过住了两月就闹绝食,硬是逼着楚非把他又送了回来。正好蒲草也是舍不得他,就照旧带着他过日子。当然,他不听话,蒲草还是绝不手软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可惜,她这样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了。毕竟山子也大了,懂事许多,再不向以前那般顽皮了。这反倒让蒲草常常觉得遗憾,不能再过管教孩子的瘾头了。
桃花又长了一岁也越发乖巧了,她牵着福儿的手,围在方杰和蒲草身边,不时抬头笑得精灵般欢快可爱。
张贵和满桌儿正站在宗祠外面低声着什么,突然见得蒲草带着大大过来都是慌得想躲。可惜宗祠外连棵树都没有,两人只得手足无措的低头站在原地。
年前私塾里教授学童课业的老先生得了一场风寒,断断续续将养了一月也不见好。老先生不愿耽搁了孩子们的学业就自己辞工了,然后同村里族老们推荐张贵继任。
张贵这半年为人处事都被村人看在眼里,人人都觉他改变许多。听得由他教孩子们读书,倒也无人反对。
于是张贵正式成了村里的蒙学先生,他因为残了一条腿,也不再奢望进京考状元。除了偶尔去李正家里坐坐,同刻苦攻读以备两年后再次进京大考的胜子闲话几句,就是留在宗祠读书练字,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孩子们教好。
满桌儿这大半年,任凭娘亲怎么打骂就是铁了心的日日围着张贵打转儿。村人都瞧得清楚就时常有人劝张贵娶了满桌儿,可是张贵却觉自己不但残了腿,甚至连房瓦都没有一片,不愿委屈了满桌儿,就是不肯松口。
两人这般僵持着,也着实急坏了村里众人。蒲草时常从桃花那里听满桌儿如何落泪,哥哥如何倔强。她早有心劝劝两人,今日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尚未到得近前就高声笑着打趣道,“我们可是来的不是时候,耽搁你们二人闲话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