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裴澈第一次正眼看一个女人盛装打扮的关系,希香甜穿好嫁衣出来的时候,他视线就移不开了。 其实也没有多好看。 殷红的嫁衣衬托着她雪白的脸颊,让他想起庭院里美艳的牡丹,但她的眼神又足够冷,也许用雪地里的红梅形容更合适。 也许是头顶的光线太好。窗口吹来的风正好舒适,恰好撩拨他那根心弦。 裴澈讪讪瞥开眼:“不是太丑。” 希香甜才不在乎他说什么,他觉得丑还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屈尊降贵想娶她了。 “穿也穿了,你答应我的呢。”她盯着他手里的青梅羹,猫一样。 裴澈将青梅羹放在桌上,又吩咐人拿来一些吃食。 希香甜吃了个肚圆儿,躺在床上摸着肚子回味。 裴澈也不走,一下午就在旁边看着她。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慢慢无所谓了。 “你怎么还不走,我这里可没有你睡的地。”希香甜看了他一眼,俗话说吃人的嘴软,她不好一直把人晾着。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在哪就在哪。” 这人……希香甜连给他白眼的心情都没有。 “行吧,您是教主,您开心就好。”她凉凉地回,转个身背对他。 裴澈对着那个白色的背影发呆,好像很久前就这么看着一个人似的。随即他甩甩头,怎么可能呢,他以前都没见过她。 他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有个念头,掰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脸。 事实他也这么做了。 希香甜气鼓鼓对着他,嘴撅起来,跟池塘里金鱼一样。裴澈心情就很好。 “还有什么事?难道就因为这是您的地方,我连睡觉都不能了?” 希香甜还真怕他说出“不能”这种浑话,要是那样的话,她立刻……不知道,听不见。 “柳妙,你会灵魂出窍对不对?” 裴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什么,喷洒的呼吸让她耳朵痒痒的。 “你说什么?”她问一遍。 “没事,你休息吧,我们后天大婚。” 希香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你个头的婚啊!我不嫁!” * 和魔教教主成婚一起在武林间传开的,还有远山派掌门柳城要和裴澈比武的消息。 这两个消息无异于在一向不平静的武林间炸了两道惊雷,前一道让人对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新娘新娘心生怜悯,后一道让人们对裴澈心生怜悯。 也算是一对难夫难妻了。 裴澈却不这么以为。 属下送来的远山派的战帖被他随手放在一旁,他气定神闲地喝茶。 “教主,这战帖您还是留心点吧,柳城不好对付。”护法甲说。 “无非是多年没出江湖,留了点神秘罢了。”裴澈不以为意:“现在江湖的风向已不是当年那般,他十年前叱咤风云,不代表现在还是他的天下。” “教主,属下的意思是,您若和柳妙小姐成亲,他就是您老丈人啊……”护法甲很苦恼,自家教主怎么不开窍。 “我知道,我不让他输的太难看就是。”裴澈继续云淡风轻。 护法甲:人家拼死也不愿把女儿嫁你,果然是有理由的。 “教主,属下的意思是,就算是为了柳妙小姐着想,我们这次是不是处理手段温和点。”护法甲小心斟酌词语。 以往一旦有人上门挑战,裴澈都是把别人打的连爹娘都不认识。记得有次有个门主以正派的名头,想强占他们地盘,裴澈上来把他打的鼻青脸肿,衣服被扒的只剩一件肚兜丢去了荒郊野外。 关键是这种事不止一次,搞得最后有人来挑战裴澈,都要带个随从,随从带着衣服——光着身子怪丢人的。 而且无一例外的是,每场都以裴澈胜结束,观众已经对挑战魔教的事失了兴趣,偶尔有人买输赢,想花钱的买魔教输一定能如愿以偿花钱。 但这柳城就不一样了。 早些年,早十年前吧。 柳城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年少轻狂,见到谁都不顺眼想上去比一比,心比天高。 但他的实力也和他的高心气匹配的上。四处挑战了五六年,没一回输的,博了个称号,武林不败——十年前。 至于后来创立远山派,并宣布不论江湖纷扰,始终保持中立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柳城真的……很厉害么?”裴澈想了会,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啊?啊!据属下所知,柳城十年前进行了九百九十次决斗,其中赢场为九百九十九,败场为零。”护法甲汇报,语气难掩激动。 “行吧……”裴澈语气有点无奈。 他想到他自己,这事让他开始正视了。 他以往接受挑战五百二十次,其中还输了一次。虽然后来他去了对方门派偷学了武功后,再次和那人对战时,把对方打的屁滚尿流,但那次输了的事实一直是他教主生涯的污点。 而且远山派的武功他一直没机会学,尤其是那个灵魂出窍。 他现在越发确定那个灵魂出窍大法就是藏在远山派,不然柳妙一个人时的发呆怎么解释,还有柳城,他十年前一个人叱咤武林,说没有绝密武功相助他才不信。 “最近双生香卖的怎么样?”裴澈问。 这套暗中窥人的双生香是裴澈自己研究的,只要在那人屋子里点上他特制的一种香,点香的人在屋里再点上与之相配的香,他就可以看到那人在房间的一切。 这种双生双生香的产权魔教独有,最开始的时候,为正教不屑,直言是小人之举,他们绝不会买这种香也不会允许这香在本派使用。 但这并没有影响双生香的销量,它刚在时常流通的时候,就得到顾客追捧。其中不乏所谓的正派人士。日久天长,那些正派们几乎无一不用这种香,卖香成了魔教一大收入来源。 “教主,双生香出现了竞争,有人卖了比双生香更隐蔽的暗中窥人的东西。”护法甲道。 双生香无色无味,可以混在普通香料中使用。但它也不是完全可以隐形的,有懂香的人可以闻出其中的怪异。不懂香但是小心谨慎的人,不允许其他人在自己房间点香。 “什么?”裴澈看了看护法呈上的账本,最近香料的销售确实在慢慢下降。 虽说魔教也不是非要靠这发家致富,除了贩卖香料,平时若缺少开支的银两,派人去有钱的教派偷些银两便是。 但不在乎是一回事,如果有人抢了生意……裴澈想用对待来挑战他的人的手段,对付这个不识好歹的人。 “远山派前不久售卖一种手工树叶,只要把树叶放在你想看的地方,别人就能看到他在做什么。这种树叶除了使用时间短点,其他真没什么好挑的。”护法甲叹气,想了想好心建议:“教主,不然我们也买点来用?” 裴澈恨铁不成钢得瞪了他一眼。 “好吧,就当我没说。”护法甲求生欲很强。 “吩咐人去给柳妙房间点上香。”紧接着说:“你去买几片那种叶子,拿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护法甲走了,不一会,半空中就浮现柳妙的样子。 希香甜躺在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她就让秦玥给她播了综艺。 她看着综艺大笑不已,有时候乐的锤床。 “你小心点吧,被你家教主看到,我看你怎么解释。”秦玥小心提醒她。 “没事,我就说我疯了呗,他兴许一害怕,就不敢娶我了。”希香甜和秦玥对话。 裴澈当然看不到秦玥,所以在他这边,画面就变得相当诡异。 偌大的房间里,柳妙躺在床上,一会轻笑一会大笑,笑声都充满了他的房间。搞的好像他自己房间也有人笑般,场面一度相当诡异。 护法甲也回来了,他看着这个画面,表情有些惊恐。 “教主……这柳妙莫非有癫痫症。”他可是听说过的,有这个病的人就会想柳妙这般,一会大笑一会大哭,诡异不已。 “随我去看看。”裴澈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希香甜感觉房门是被一阵强风吹开的,冷气对着面门打来,给闷热的空气加了几分冷意。 秦玥立马关掉了正在她脑袋里放的视频。 希香甜一脸呆滞地看着距离自己极近,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希香甜:???exc?发生什么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裴澈审问她。 “我没做什么啊,就是想到好笑的东西,笑一笑。”她老实回答。 这不怪裴澈露出不信的表情,放她她也不信,但她总不能说我在脑袋里看小视频吧,这样还不如直说自己有病实际。 裴澈仍旧冷笑。 “好吧,那我实话说,我其实有种病,这种病我小时候就有了。就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脑袋里有很多画面,然后会因为那些画面无缘无故地笑。其实我自己觉得很开心挺好的,但别人觉得很惊悚,所以我就没跟别人说。”希香甜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相信我相信我的样子。 “不我信你。”裴澈直言。 “你爱信不信,我也没指望你信。”他说这句话惹恼了希香甜。 裴澈尤不自知:“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邪术?” “修炼邪术?”希香甜懵了:“你应该问你自己吧,我是正派人家的孩子,我会修炼邪术?” “而且我就算修炼邪术又怎么样,你还要代表正派消灭我?”她这话直接把裴澈堵住了。 “我就是问问……”裴澈反而又吞吞吐吐。 平时都是他说话,别人执行,很少有这种需要理论的场合。他一时有些词穷。 “那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吧。”希香甜看着他,又看了眼他身后的护法,嗯今天没带吃的给她,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你……”裴澈顿了半天,突然说了句:“你能不能别这么凶。”他尾音还带着点委屈。 希香甜:黑人问号??? 她很想说一些更凶的话,让他知道她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但一对上那张脸,连同那脸上委屈的表情,她一下就蔫了,语气竟然不自觉温柔:“好吧。” 裴澈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空气有一刻的安静,急需什么来打破。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裴澈咳了咳,把脸上的尴尬咳掉。 “信我还委屈你了?”希香甜凉凉地。 裴澈更少有经历过这种别人和他开玩笑的语气,他被她这么问,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认真回答:“还好吧,没觉得委屈。” “我找大夫来给你看,你别怕,我会在旁边。”他又添了句。 “我不用大夫看,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又没伤害到谁,我自言自语之后,心情也好了。”希香甜赶忙阻止,他难道没听出来她在敷衍他么? 还是说他想趁机整她?如果是这样…… 裴澈我可就再记你一笔仇了。 她表情不太好地看他一眼。 裴澈不知自己什么话又惹她生气了:“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不用怕。就算你有病我也会娶你,这也不用担心。” 他再次表明自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当然当事人不这么以为。 “你放了我就我的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