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面对这样的江以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想过事情败露,想过江以初也许会气愤,也许会质问,也许会大吼大叫毫不理智,可她从没想过,江以初会那样平静的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神色温和的看着她。 谢夫人有一瞬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江以初眼里有着不容置疑,她知道,江以初今天既然来了,一定是想问个清楚的。 尽管,江以初嘴里轻轻的说:“妈,您要是不想说,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追问的。” 可她看得见江以初眼里的不容置疑。 江以初把手机拿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推到谢夫人面前,摁了“开始”。 那段录音再一次播放,江以初心里几乎是凌迟之痛。 她不喜欢听那句“出于愧疚”,不喜欢听的很多。不听,似乎还能骗自己不存在。 谢夫人不知何时,手都有些颤抖。 录音停下,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过分吓人。 好半天,谢夫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哑着嗓音问:“你想听什么?” “想听所有您能告诉我的。”江以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靠到椅子上,就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 “唉……”谢夫人叹口气,“本以为这事能瞒一辈子,或许可以带进土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江以初没有应声,淡淡的看着她。 谢夫人微微蹙眉,想了想,似乎是在想从哪儿开始说起:“你公公年轻的时候就爱玩,结婚后还在外面包·养了qing妇搞大了一个那个女人的肚子,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怀了孩子愣是等到快生了才让人发现,那个时候,你说打还是不打?” 江以初皱了皱眉。 “生出来,你公公不想有丑闻,便给了那女人钱打发到乡下去了,谁知道孩子五岁的时候得了病,那女人哭着喊着送了回来,后来辗转多次,月萍到底还是勉强同意了承远这个私生子住进了陆家,改了姓。” “孩子长大了,太优秀了,优秀的,让素来厌恶承远的你公公都很是喜欢。月萍有了危机感,她不想她半辈子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到头来却让一个私生子抢了家业。纵使承远自己创业有声有色,半点没有插手陆家的意思,可她还是慌了,她以泪洗面了太久,终于还是决定下手。” 说到这儿,谢夫人头疼的摁了摁眉心:“陆管家喜欢了月萍太多年,月萍就利用那份感情让陆管家死心塌地的做事。计划是陆管家想出来的,把承远迷晕扔到开到海中央的船里,合着几个小混混,再往船上扔个女孩子,到时候下了情药,强jian便算落实了。可这哪够啊,月萍想让他死。” 想到沈勉,江以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谢夫人喘了口气:“你真的想听?” “嗯……” 隔了太多年,谢夫人却记得格外清晰。 “第一个计划是翻船,到时候船毁人亡,全都死了,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些事情。第二个计划是在于找来的那些混混,那些混混都是有些身手的,到时候趁着陆承远不备偷袭,直接扔到海里,淹死在里头,这也是可以。第三个备用计划,就是最无奈的了,我记得当时船里备着的红酒都有毒,只不过这么死了会牵扯到月萍身上来。” “那我呢?这个计划,我似乎没什么必要。”江以初惊诧于自己还能心平气和的提出这个问题。 谢夫人伸出手,想要握住江以初交握的双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不,你很重要。承远身手同样不赖,船上如果有你,他一定不会不管,带着你这个累赘,他插翅难飞。更何况,就算这么多计划一个都成不了,月萍也大可用承远强jian的罪名起诉,强jian幼nv可不是个小罪,再出来,都过去多少年了,不可能再翻出浪来了。” 江以初想起沈勉瘦削的身形,他眼睛里没有光,没有生的yu望。似乎真的如陆夫人料定的那样,沈勉再也没翻起什么浪来。 她盯着谢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每个人都是这样,伪善的面孔,却做了太多龌龊事情。 所有人都有面具,只是没想到,原来身边的人,都是如此。 陆夫人那样温柔和善,却也是心狠手辣至此。她从来知道豪门不会简单,却没想到陆夫人竟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更甚至,这场阴谋,牵扯了那么多人。 “所以,谢家到底为什么要参与?” 谢夫人吐出口气,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你爸欠月萍的父亲一条命,该还的。” 江以初突然讽笑,语气犹如尖刀一样捅进了谢夫人的心:“所以您和爸爸还了一条命给陆家?” 谢夫人手又抖了一下,脸色白了下来。 江以初蠕动了两下嘴唇,终于有些自暴自弃的问:“那您呢?您和爸爸,或许还有哥哥,干了什么?” 谢夫人手抖了抖,身子不自觉的摆出个防卫的姿势,有些僵硬。 江以初苦笑了一下,没说话,确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夫人蠕动了半天嘴唇,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说。 江以初轻轻笑了笑:“您说吧。” 谢夫人看着江以初欲言又止。她害怕,江以初眼下只是表面的平静,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没有,你哥没有参与,他被我和你爸锁在家里。至于我俩,船是谢家提供的,你,也是你爸找来的。” 江以初嗤笑一声,身子向后一躺,用手摁着眉头,一时不知对这番话做何反应。 “以初……” “妈您别说话!”江以初伸手制止,缓缓地闭上眼睛,疲累的靠在椅背上,心下却有些可笑。 原来,这么多年,她以为的一切,真的都不是她以为的。 疼爱她的父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愧疚;宠着她的哥哥,是因为知道真相的怜悯;喜欢她的公公婆婆,是因为见她无辜的有心补偿;甚至她的丈夫,也许也只是因为了解当年一切才对她很好。 她明知道陆承轩知道一切,她大可以问陆承轩来了解真相,却还是自取其辱的想要回家一趟,想听到对方亲口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