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套明显是要放什么大招的蓄势动作,尤劲皱眉观察了一两秒,脸色即随之一变。
不好,她要尖叫了!
果然,李凝思的胸腔一鼓到极限,她的嘴,便也一下张大到了极限。
此处毕竟不是荒郊野岭,这鼓足气的一声若是真被她喊出来,不仅会让本幢公寓高楼层的居民听到,甚至还能惊动到邻栋的人。
如果有那么个把人循声找上天台,就算沈老板能摆平,也是麻烦。
若有人认定那是呼救声,直接报警,就全乱套了。
李凝思的大招,确完全如尤劲所担心的一样:“啊”
尤劲则慌忙伸出一手,于电光火石间堵向了女孩已然喊出声的嘴。
幸得他的手够大,闭眼大喊的李凝思又没防备
那声本来能够响彻夜空的“啊”,仅仅只持续了不到01秒,尚没来得及形成有效的示警作用,便被尤劲生生地捂成了“唔”。
反应过来的李凝思,自是要挣扎。
而这一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呼救的尤劲,亦是无论如何都要控制住李凝思。
被压在身下的人,力气再大,也没法好好阻止骑在上面的人喊叫。
所以,尤劲果断地挺起原本仰躺于地的上半身。
他一手暂且维持着捂嘴的必要动作,另一手则迅猛地将仍骑在上方的李凝思往旁边一扳。
趁着女孩人被扳到一边,尤劲的下半身,也从对方身下抽离了出来。
这么几下,两人原本上下重叠的体位,已被尤劲凭着力量调整成了跪坐相对。
他且没停顿,接着凑上前去,左手勾着女孩的后脑勺,右手继续捂着女孩的嘴,两手前后合力,尽可能将嘶喊控制到只会在这天台上隐隐听见的音量。
李凝思即便一时挣脱不了,也没有乖乖接受控制。
她拼命晃着头,想要让嘴挣出尤劲的掌心。
同时,她的两手,开始胡乱地在尤劲脸上抓挠起来。
作为女生,夜间回过神来发现人被带到了这样的僻静之处,面对一个白天当着旁人都敢对自己耍流氓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只会往最坏处去想。
所以,她这挣扎间作出的抓挠攻击,虽不致命,却狠得足够尤劲叫苦不迭。
既已腾不出手来控制女孩的抓挠,尤劲只剩下一个选择。
下一瞬,他整个身子往前一倾的同时,捂着李凝思嘴的手,亦往前下方一用力
如此,李凝思当然就被尤劲反过来按压得躺倒在了地上。
尤劲那只捂住对方嘴的手仅需绷直胳膊,手臂稍短的李凝思就没办法挠到对方的脸。
暂且控制住场面,尤劲开始尝试用言语稳定女孩的情绪:“你不要喊,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要向你”
话说一半,他就知道这是在徒劳。
李凝思被按在地上捂着嘴,虽然无法发出足够大声的呼救,可她嘴里拼死挣扎间的“唔唔唔”,绝对会让她听不清楚旁人的任何话语。
务必要阻止女孩尖叫的尤劲,自己也不能大声去吼。
既不能用提高音量的方式,又让人家听清来意,尤劲只能将嘴凑近李凝思的耳朵。
自蓄势想要大声呼救起,李凝思的眼睛就没睁开过。
再到人被压在地上时,她的心本已沉到谷底。
也就是尤劲在试图解释的这半分钟里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动作,才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侥幸
此刻,她蓦地感觉到,似乎正有什么液体在往自己身上滴
啪嗒,啪嗒
待第三滴液体正落在她脸上,她终究忍不住两眼睁开一条缝,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骑在上方的尤劲,想要凑近下面李凝思的耳朵,当然只能将上半身完全压下去。
这个动作,当然会让还在流淌的鼻血往女孩身上滴。
而当李凝思稍稍睁眼,看到把自己按在地上的男人终于凑上脸来,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当然就彻底破灭了。
尤劲这副想要凑近女孩耳边说话的动作,毫无疑问地被女孩理解成:这是要来强吻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
没了侥幸,李凝思终也不是轻易认命的人。
她的反抗,骤然变得极其剧烈,剧烈到尤劲一时都难以控制。
且在手忙脚乱间,尤劲被李凝思膝盖用力一拱,人忽地一下子失了重心。
为了不从李凝思身上翻倒下来,更为了不让女孩的嘴挣开自己的手,尤劲只能再次发力,将整个身子彻底压了下去。
即便如此,此刻应该正在大量分泌肾上腺素的李凝思也没这么好制伏。
何况,尤劲在这较劲过程中,还在顾忌会否将李凝思弄伤弄疼
投鼠忌器中,尤劲这制伏过程,实比制伏一个男人还要吃力。
所以,眼前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的画面,其实一点也没有香艳罪恶的观感。
一旁的沈老板,只觉自己在观看的,是两个实力相近的柔道选手正于地面上较量着寝技。
几乎就要笑出声时,沈老板又注意到了尤劲那仍在流血的鼻孔
于是,他又忍不住说怪话了:“你也是饥渴,这可真是裤子都没扒,鼻血哗啦啦”
这低俗的顺口溜,让叠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沈老板则上前一步,低身蹲在两人的头部一侧,沉声给出了想要结束这回合柔道比赛的话语:“小姑娘,你再这样反抗的话,我可要和他一起收拾你了。”
尤劲只感到,身下的李凝思,整个人忽然一软,接着便紧紧地收缩了起来。
若非是被压着,这副身躯必然已经缩成一团。
同时,那双瞪大至极限的惊恐眼眸中,急速地盈满了泪水。
很显然,李凝思理解中的“一起收拾你”,是一种足以成为一生噩梦的可怕经历。
尤劲从设法去捂女孩嘴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动作肯定会被往坏处想。
可他没办法,只能这么做。
但当真到李凝思心理崩溃的眼前,对视着那双夹杂着怨恨和祈求的朦胧泪眼,一股强烈的负罪不忍,又让尤劲的心头酸楚不已。
然事已至此,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堵着李凝思的嘴。
李凝思的挣扎之力,在慢慢变小。
她那柔软的身躯,仅随着抽泣的节奏,而幅度不大地一抽一抽。
如此僵持了整整有五分钟,等到李凝思大概是哭不动了,嘴里不再发出“唔唔”声时,尤劲才有了让其听清解释的机会。
“今晚找你,真的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有一些话,你一定耐心要听我说完”
但是,李凝思就像是没听到尤劲说话一样,神情黯淡地将目光偏在一边。
尤劲看得出女孩一时不会相信他“不做坏事”的承诺,只能设法先缓解当前的对峙等级:“现在,我可以先放开你,前提是,你不要喊你再喊的话,我就只能”
一听到这话,李凝思的目光立刻对视向了尤劲,且给出个算是答应的眼神。
于是,尤劲的手掌,便慢慢松开了李凝思的嘴。
不过,为防着女孩下一秒就违约大喊,他的手只是松开了一点。
好在,李凝思立时出口的话,不但不大声,还很小心翼翼:“我爸爸他们呢”
既已知晓此非梦境,自己又被某种诡异的手段从家中绑架至此,犯人之一,还是个印象颇差的人
如此,李凝思实在无法不担心家人的处境。
但听蹲在头顶后面的沈老板冷冷回道:“你家里的另外两人,现在都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沈老板一伸手,以两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取出了尤劲腰间的芝宝打火机。
接着,他将打火机夹到了仰躺的李凝思两眼正上方,食指、拇指、中指配合着对这手中物件“轻轻”一捏
这只虽不名贵、却以坚固耐用著称的全钢物件,如面团一般,被沈老板的三指很轻松地捏成了一种形状无法描述的不规则疙瘩。
又看到一幕有违常理的画面,不能再用“这是在做梦”来说服自己的李凝思,当会悚然变色。
望着女孩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沈老板自觉恐吓效果达到,便话接前言:“我的手呢,就是这样没轻没重人也好,物件也好,在我手里,都说不准是什么下场。”
话至此,他将那只彻底报废的打火机往旁边一丢,且把脸往前一伸,看着下方的李凝思诡笑道:“所以,接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听你这位尤同学的话。”
李凝思闻言,定定地望着倒置于视线中的那张脸,望着沈老板脸上那对寒芒流转的眼睛
过了十来秒,她的目光才转向尤劲,露出一刹怨恨不甘之色后,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
然后,她慢慢地闭上秀目,嘴里则无甚语气地说出句:“随便你了”
眼泪,亦从她阖上的眼角处再次淌下。
都不用疑惑,尤劲就明白女孩这副任人宰割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能看懂,经沈老板的一番言行,现时的李凝思,只将他当成了一心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为达目的,还伙同帮凶控制了其家人
此刻,女孩正是为了保家人平安,才在万般无奈下,作出这“随便你了”的心碎决定。
如此,场面倒是彻底控制住了,可尤劲实在不喜欢这个版本。
他没好气地白了沈老板一眼,人也赶忙从李凝思身上移开
单膝跪坐在李凝思的脸侧,他望着这张多年来几乎夜夜都会浮现眼前的俏脸
此刻,这张脸明明挂满泪痕,却在强忍着悲意的浮现,故作冷漠
尤劲不由自主地伸过手,轻轻为女孩拭去了一颗正在脸颊上滑落的泪珠。
接触瞬间,李凝思哆嗦了一下,大概为了“在沈老板手里”的家人,才拼命压抑住反抗的本能。
尤劲只能苦叹:“你真不必摆出好像是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的这种样子”
沈老板听得忍俊不禁:“是啊,小姑娘,不管他是不是还想得到你的心,就你摆的死鱼相,他眼下这得到你人的过程,也太过索然无味了来,配合点。”
听到这话,李凝思的内心怒不可遏。
迫于她自以为的形势,还不能反抗。
无限不甘中,她止不住哭出声来:“我配合不来我不会”
这无比委屈的声音和神色,让尤劲再也接受不了。
但听沈老板还在笑:“你不会的,他可以教你。”
“你够了吧?”尤劲恶狠狠地瞪向沈老板。
沈老板干咳一声憋住笑:“那你倒是快点进入主题啊。”
尤劲依然跪坐于地,他看看躺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李凝思,一把将其扶坐了起来:“我,先向你保证,你现在心里以为我要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如此解释着,却见对坐面前的李凝思全无反应。
相识多年,女孩这般惨然的模样,尤劲不但没见过,连想象都没想象过。
再看眼前田地,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尤劲索性就顺着自己的万般心疼,将李凝思一把抱住了。
怀中身躯,甚至没再挣扎一下。
自认即将要被夺去一切的李凝思,实无必要为这一抱而挣扎。
同为拥抱,是怀歹心,是持关爱,本会有着不同的温度。
有一瞬间,李凝思自己都在奇怪,为何此刻忽然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然后,她就听到了耳畔有气息声靠近。
于是,她自己的呼吸,也无法控制地随之急促起来。
尤劲既然将嘴凑到李凝思的耳边,他自己的耳朵,也离李凝思的嘴不远。
先前李凝思会说那句“随便你了”,其用心,其实正如沈老板所讲:即便要被尤劲夺走她的“人”,她也想让这个过程在尤劲的感受中尽可能地无趣。
此刻,见尤劲的耳朵送到嘴边,李凝思恨不得将之撕咬下来。
可为了保全必须保全的,她只是淡淡问出句:“等你如愿了,中考的事情,是不是就过去了?”
尤劲柔声如实回话:“这件事,其实早就过去了。”
李凝思心里冷笑,嘴上接着淡淡问道:“我的家人,事后一定平安?”
“从今往后,他们都会和我的家人一样平安。”
“那么,今晚以后,你总不会再来了吧?”
这个问题,尤劲需要斟酌答词:“这”
“唯独这一点,他绝对不会答应你。”一旁的沈老板,笑呵呵地接过话来,“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往后每晚都能和你在一起。”
尤劲只感到,怀内的李凝思剧烈地抽了一下身子。
就在他想骂一句什么的时候,却已看不到刚刚还在旁边的沈老板。
下一刹,尤劲忽觉衣领后颈处似是被人拽住。
然后,就在一股没法反抗的拉力中,尤劲被迫松开李凝思,整个人往后凭空慢慢升了起来,连脚都离了地。
不用想,尤劲就反应到,这是隐了形的沈老板从后方将自己揪了起来:“你干什么?”
但听耳边一句悄悄话:“不是要我表演大型魔术么,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