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还在时有个习惯,就是一打仗就喜欢去南匈奴借兵。一来是南匈奴这些年和朝廷关系不错,自从于夫罗继任单于以后尤其和朝廷走往密切,南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朝廷就会派人向南匈奴求助,而于夫罗也十分享受大汉朝廷对于他的封赏嘉奖。这匈奴和朝廷自从西汉时期就战争不断,朝廷这边更是名将辈出,几次三番打得匈奴落荒北逃,而到了于夫罗这一代开始致力于和朝廷修复关系,再加上动不动就帮朝廷冲锋陷阵,因此两边关系格外密切。二来就是这南匈奴骑兵本来就是北方霸主,匈奴人无农耕可言,从小就生长在马背上,弓马自然不是汉人可以比拟。而南匈奴中的精锐更是个中好手,他们被于夫罗抽调出来专门成立了一支精锐骑兵部队,用来听从朝廷的指令东征西讨,这些年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中平四年,马腾和韩遂等人在凉州一带叛乱,先帝命太尉张温率领乌桓骑兵伙同于夫罗的南匈奴精锐骑兵去讨伐凉州叛军。在这期间,战争贩子公孙瓒和中山太守张纯因为乌桓骑兵的兵权由谁掌控一事发生争执,一来二去之间公孙瓒惹恼了张纯,张纯一怒之下也不去参加讨伐西凉叛军的战事了,反而联合了乌桓首领丘力居直接反了,接着张纯率领军队劫略蓟中一带,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聚众至十余万人屯兵肥如,掠夺幽州、冀州。此时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后来更是自称天子,着实把先帝气得不轻。
虽然一同前去西凉参加战事的乌桓一支出了变故,但是于夫罗的南匈奴这边也不好过。由于于夫罗太喜欢彰显战功,成日里出兵帮助朝廷平定各地叛乱,连年的征战和死伤让南匈奴族人心生不满,终日里提心吊胆怕去抓走充兵打仗。于是借着这次于夫罗再度出兵南下的时候,南匈奴部落索性直接也发动了政变,杀死了于夫罗的父亲,拥立须卜骨都侯为新的单于。
于夫罗领兵在外,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十分惊恐。他本想直接带领手下这一万多人的南匈奴精锐骑兵反攻回去,可是手下诸人一听到要回去屠杀自己族人,纷纷表示不同意此事。于夫罗也担心一旦率军回去,很有可能部下就会反叛,到时候反而帮着须卜骨都侯掉转过头来对付自己,那岂不是和白白送死没有两样了吗?
于是走投无路的于夫罗心想既然长久以来都在帮朝廷辗转各地平叛,如今又是因为再度出兵帮助朝廷才导致自己族人不满,思来想去这源头都是因为朝廷而起,加上这么多年来自己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以及平素里自己和朝廷那份坚固不破的交情,于夫罗自信满满地以为只要见到先帝陈述厉害,朝廷就会广发精兵帮助自己北上复国。
可是于夫罗运气不好,当他来到京中求见先帝的时候已是中平五年,那时的先帝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没有力气接见于夫罗。当时十常侍之首蹇硕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先帝,对军国大事也并不上心,所以就把接见于夫罗的事情安排给了中常侍张让。张让身为一个足不出宫的宦官,哪里懂得南匈奴和朝廷这些复杂关系和过往,一听到于夫罗要来借兵反攻匈奴立时就烦了,心道先帝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国内到处战火未平,哪里还有闲于人等陪你去出兵复国。况且张让虽然不懂军事,可是南匈奴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张让心里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动声色间就给朝廷推辞了一个极为难缠的任务,要是朝廷出兵去攻打南匈奴指不定要死多少人,他张让虽然贪得无厌,但是在军国大事上还是十分体恤自己国家的士兵和百姓的。
因此张让连哄带骗,三言两句就把于夫罗打发走了,之后又觉得此事甚微,于是也就没向先帝禀报。所以先帝后来一直到驾崩都不知道他的好朋友于夫罗受了何等委屈,而于夫罗当日在宫中面对张让,口舌笨拙的他又哪里是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张让的对手。所以于夫罗被扫地出宫以后还没弄明白这中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一向关系如此密切的朝廷忽然就像翻脸一样不认账了,就算皇帝本人身患重疾,起码也得派个知其底细的人来和自己谈判吧,可是没想到随随便便就弄了个宦官把自己糊弄走了,于夫罗出得宫来是越想越气,越气越窝囊。
此时的于夫罗带领一万南匈奴精锐骑兵,是北上不得回家,留在中原又无处可去,自己所带兵粮日渐减少,这一万多人将来如何吃饭过活都是问题。郁郁之下于夫罗不敢在洛阳一带久留,怕引起朝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带领着万人规模的匈奴军队在汉人的国都附近晃荡肯定是会引发冲突的。此前又因为帮助朝廷多次南下平叛,各地残余叛军现在也虎视眈眈盯着他,于夫罗不敢乱跑,无奈之下只得把部队往河东郡北面一带游荡。
然而在河东郡临汾一带的白波谷中,盘踞着以郭太为首的十万叛军在此驻扎。本身白波军的规模也没有如此庞大,都是因为黄巾之乱被平叛以后各地零散的贼军都汇集此地,归于郭太的统治之下,和北方的黑山军张燕共同吸纳了当年起义失败的叛军流兵。
于夫罗身边有两员大将,文有右贤王呼厨泉,是于夫罗的亲生兄弟。武有身份不详的左大将,全身赤红重甲,使一把长刀,马战步战都是一流好手,常年侍奉在于夫罗身边担当宿卫。在右贤王的建议下于夫罗开始和白波谷接触,白波谷首领郭太得知于夫罗的情况后大喜,当即迎接这一万南匈奴精锐骑兵入驻白波谷。对于郭太来说,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深藏在白波谷按兵不动并不是因为他安分守己,是他非常清楚白波谷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都是上一次农民起义被打败的乌合之众,战斗力完全不足以和朝廷的正规军相提并论,还有就是这几年朝廷历经多次边塞战斗,部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非常强大,此时没有合适的缘由胡乱出兵的话,只会被各路诸侯合起伙来打。所以郭太一直在暗中等待着机会,而于夫罗率领南匈奴精锐骑兵的到来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方面弥补了白波谷没有精锐部队的缺憾,另一方面也间接和匈奴打通了关系,郭太答应于夫罗,只需中原形势一旦稳定下来,白波谷将立即出兵帮助于夫罗复国。到时候南匈奴和白波谷强强联手,自问这天底下再无人是他们的对手。2k2kxs
白波谷身处河东郡正中,距离洛阳也就是两天一夜的路程,尽管多年来朝廷多次出兵围剿,可是白波谷粮草充足,贼军坚守不出,就连名将皇甫嵩和朱儁也拿白波谷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加强监视,除此以外再无好的办法。近日洛阳连生变故,袁绍广招各地豪杰前来相助,起初我还没弄清楚为何连西凉叛军的少公子马超以及和白波谷联手的于夫罗都请了来,原来郭太的布置如此长远,竟然事先预料到了洛阳这次必生大乱,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西凉的马腾串通好了,到时候一同起兵攻打洛阳,于是才有了现在白波谷先锋骑兵到来一说。而我也疏忽大意,忘了和张飞说起这件事,因为早先我去白波谷救谢文谣一家的时候就接触过于夫罗和郭太,知道他们联手密谋之事,若是早些和张飞说了此中缘由,想来他一定会做出另外不同的选择出来。
就见前面烟尘滚滚,南匈奴精锐骑兵如同饿狼捕鼠似的撕破东郡士兵的防线,霎时间就冲到了北宫禁军的面前。关二哥见状大怒,勒转马头从后狂追而来,抄着青龙刀不断追杀落后的匈奴骑兵。夏侯惇等人见状凛然,迅速指挥北军起阵应敌。北军终归是洛阳城中负责守卫皇宫的禁军,各种素质都比东郡士兵远胜一筹,之所以才有了刚才万余人打不开一千人防守缺口的一幕。北军士兵见到匈奴骑兵气势汹汹杀来连忙起盾,就见一黑一红两骑跃过第一层士兵,从天而降般落到人堆里开始挑杀,北军内部大乱,继而外面的攻击压力骤升,夏侯惇等人歇斯底里地指挥着众人却效果甚微,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北军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夏侯渊在我身边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见到这番阵仗才骂了一句粗话,提着兵器赶上去了,可是那些匈奴骑兵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一触即走,待夏侯惇他们迎接完一轮冲击之后再想反击的时候,对方早已拉远了攻势又回头去冲击东郡士兵去了。
就见前方那一身黑甲的骑兵首领带着一队人马掠过我的身前,不少骑兵伺机向我绰枪刺来,我新伤未愈,提起铁鞭挡得一下便被推倒在地起身不能,再看那马上身穿一身黑甲之人,正是我的老对手马超,而他身边所跟着的正是庞德和马岱。他们三人没有注意到我,打马快速驰过,这时那一身红甲的骑兵又冲了过来,从他那身朱红的重甲就认出这是于夫罗手底下最能打的左大将,他虽然身在马上可仍然还是提着那把长刀,挥斩起来和在地上时没有什么区别,所过之处都是非死即伤。
关二哥和赵云各领一队骑兵绕在东郡兵和北军的两旁协同防卫,可是南匈奴骑兵的杀伤力太大,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他们便开始张弓远射,因此即使强如关二哥和赵云这般的高手也一时没办法追得上去。即使他二人可以凭借自身的武艺拨开飞矢,但是身后跟随他们的骑兵也同样躲不开匈奴骑兵的骑射。我以前听张辽说过,但凡跟匈奴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们骑射的厉害,我问为什么汉军不学这东西,张辽解释说一方面是骑射很难,要从小熟悉弓马,长大后才可以继续骑在马背上练习射箭。寻常人站在地上去射固定的靶子都很困难,厉害一些的人可以在地上射移动的靶子,可是要让他们骑在移动的马匹上再去射同样移动的靶子,那可就难上加难了。匈奴人自幼生长在塞外,从牛羊马背上长大,所处的环境和习俗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有先天的优势。另一方面即使把骑射练得纯熟了,可是在正规交战时也鲜少派上用场。因为骑射的命中率很低,与其花大把时间去培养可以骑射的骑兵,不如把这份时间和功夫花在培养一个优秀的骑兵身上。中原人打仗都配有标准弓弩手,在常规战争中的作用比马弓部队要实用的多。但是无解的是,匈奴人的马弓部队对付汉军的骑兵部队往往总是有奇效,这是几百年打下来都没办法破解的难题。就好像这时他们匈奴人的天赋优势似的,即使我们去学他们,学来在手对付他们也是无用,因为他们不会像汉军一样整齐队伍排兵布阵,打起仗来相当随性自然,因此以彼之矛攻子之盾的想法并不现实。
于是就听前面关二哥大呼小叫,这边夏侯惇也呼喝不停,这些领军者都充满焦躁,但是显然对眼前这两千匈奴骑兵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对方领军的一个是马超一个是左大将,手下还有庞德和马岱这西凉双虎助阵,这些人都是当世一流的骑将,反观我们这边,曹操手下这些人几乎都是步将出身,关二哥和赵云虽然马上功夫厉害,但是仅凭他俩和手底下这些不成器的东郡士兵根本没有办法对匈奴骑兵形成威胁。张飞虽然擅长马战,可是他现在需要坐镇中军指挥全部调度,不能分身到前面来亲自领兵作战。我和刘备刚刚一番恶战又双双受伤,让本来就战斗力不佳的两军队伍再次雪上加霜,要不然我和刘备起码也是两个优秀步将,即使没办法去追击对方的骑兵部队,但是起码也可以进一步降低我们两支部队的耗损。
眼看匈奴骑兵的弓箭见空,便停止了围绕骑射,纷纷换了长兵器准备再度发起冲阵。这时张飞和夏侯惇紧急碰面商议后,决定让大家把防御圈呈圆形对外,两支军队龟缩起来准备迎接匈奴骑兵的下一轮攻击。
夏侯惇擎着大盾顶在一众士兵后面恨恨骂道:“这也太窝囊了!竟然被打得藏在这王八壳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这时就听到典韦狂笑了起来,夏侯惇没好气骂道:“你这疯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没个人样儿!”典韦被骂了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问夏侯惇道:“黑脸惇,你想不想打破这个僵局?”
夏侯惇和典韦交情深厚,虽然整体一口一个疯子的叫着,但是关键时刻他也是知道典韦的确有逆转乾坤的办法,于是听得典韦这样问便把脸色缓了一缓,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尽管说,我打包票给你通过!”
典韦笑嘻嘻地一指另一边的赵云说道:“你让那小闺女过来,我跟他两个人就能帮你扭转这闷头挨打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