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岑舸的。
安溪顿了一会,打开浏览器,上国内的房屋信息网站,找房屋中介公司,准备卖房。
她家里两套房,都写在父母名下。
现在母亲昏迷,安溪想要卖房,得先做公证,再办理出售流程,这需要安溪本人回国,但她没有那个时间。
她卡里的余额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安溪关了和中介的聊天页面,进入微信,开始回那几个表面朋友的信息。回完寒暄,她直接说母亲在国外急病,需要钱治疗,问她们能不能借一点钱。
这几个人先是打听了一通安溪的母亲情况,然后表示了几句惋惜,最后不了了之。愿意借钱的,也不过借了几百几千块,根本不够。
安溪翻开通讯录,给每一个亲戚打电话借钱。
东拼西凑,也只借到可怜的三万块。
还是不够。
安溪突然想起李慕子那辆新车——岑舸花了六百万,给李慕子买了一辆车。
安溪握紧了手机,那种从肺腑里蔓延出来的痛苦再一次无声地攫住了她。
她用力捏了捏婚戒,重新点开微信,狠狠盯着岑舸的名字。
其实冷静下来再想,上午她给岑舸打电话的时候,国内时间是下午,岑舸没接到她电话,也许是因为在她开会,在忙工作,不是故意不接。
安溪理智里知道自己这样想纯属自欺欺人,但她就是……仍旧抱着可笑的期望。
岑舸没接电话,就等于岑舸不知道她现在正经历的事,也不知道她母亲生病。
如果她知道的话……
安溪点开聊天页面,开始编辑。
“阿珂,你在吗,我母亲因为我生病了,医生说她可能变成植物人。我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我好害怕……”
没有回应。
“阿珂,你回我一下好吗?
我真的好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因为我,妈妈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好后悔,也好害怕……”
还是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捱过去,安溪握着手机的手渐渐脱力,身体也一点点的塌下来。
她觉得自己在下沉,沉向深渊,沉向绝望。
如果母亲要是真的因她过世,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许久许久之后,安溪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发了最后一句话:“我真的,真的很绝望,你回我一条信息好吗?求求你了……”
岑舸没有回。
2020年12月31日,23点30分。
陈落梅因为再次脑出血而进入抢救室。
半小时后,抢救无效,医生宣布死亡。
安溪跌坐在抢救室外,失声痛哭。
她的世界崩塌了。母亲因她而死,她是杀母罪人。
安溪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恍惚里,她突然想起岑舸,想起那个她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于是安溪本能一般的再次给岑舸打电话,仿佛那是她崩塌世界里唯一的支点,是她堕入绝望深渊时的唯一救命稻草。
抢救室外没有信号,安溪握着手机,一路哭,一路打着电话往外走。
她推开走廊门,进入后院,严寒风雪扑面袭来,电话也终于拨通。
雪仍旧在下。
天寒地冻,满地白霜。
安溪踩着积雪,无意识地一直往前走。
手机里提示音响一次,安溪往前迈一步,茫茫积雪里,她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趔趄着摔倒,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机从手里飞出,栽进雪里。
“喂……”
电话通了!
安溪愣了一下,连忙跪着爬行两步,把手机捡起来,带着哭腔道:“阿珂,我……”
“林安溪,”岑舸打断了她,嗓音平静,字字温和,也字字清晰,“离婚了就不要再打来了,可以吗?”
安溪张着嘴,所有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嘟嘟——”电话挂断。
大雪依旧,无穷无尽的落着。
而安溪跪在漫天飞雪里,崩溃大哭。
手机屏幕这时忽然一亮,上面的时间从2020年12月31日跳到了2021年1月1日0点。
2020年结束了。
安溪的人生,也在这一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