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莫磕磕绊绊地长到了两岁。

那天之后潘妮的男朋友没再说什么萨莫不是他的孩子的话，他根本无视了萨莫。

他酗酒酗得更凶，每天白天就出去喝酒，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对潘妮和亚瑟拳脚相加。

这还算好的，若是哪天他身上有了香水味才糟糕，潘妮也会生气地朝他狂吼，而他会因为家庭权威被挑战狂怒，对潘妮和亚瑟的暴力行径更加严重。

潘妮还是老样子，一边挨揍一边哭着表示自己多爱他。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次挨揍之后不仅不恨男人，反而会更爱男人，甚至会一个人对着空气露出痴痴地笑容，轻声地向不知道谁保证“我爱你，我会一直爱着你”。

十分诡异，甚至有点瘆人。

夏怀疑她的脑子被打坏了。

潘妮的鼻子上、嘴上、眼眶、身上全是各式各样的伤痕，每次出门都要用化妆品掩盖半天，才不至于刚走出去就有人为她报了警。

他们没钱，要不是看靠着低保早就饿肚子睡大街了，化妆品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潘妮只有二十多岁，却被廉价化妆品弄得像是五十一样憔悴，皮肤上有着暗沉的色斑，而为了留住男人，她只能不断往身上擦着化妆品。

一个死循环。

亚瑟每次挨揍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得像一具尸体。像他这种常常挨揍的孩子都知道要把自己变得没有心才能活下去，每次挨揍，他就把眼睛看向虚空，想着不存在的东西，想着萨莫，他才觉得身上没那么痛，烟头和熨斗也那么烫。直到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他才不吭不响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抱萨莫。

那双绿色的眼睛终于透出一点生气。

“我爱你，萨莫，我的小公主。”他轻轻地用嘴唇碰一碰萨莫，手上紧紧地抱着她，截然相反的力道像是怕弄坏了她，又怕把她弄丢了。

萨莫试着让亚瑟躲一躲，可亚瑟但凡有这个意思，男人就会暴怒，然后以比平时更加暴力的方法虐待亚瑟。

有时候他也会忘了要避开萨莫，喝酒喝上头了抽出皮带也要打萨莫。

夏才不会乖乖地被他打，满屋子乱跑，跑到楼道里就去敲邻居家的门，大喊大叫一副非要把警察引过来的样子。

男人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用发生，憋着火气安抚萨莫。

但哥谭的治安太糟糕了，警察根本没时间管一个底层的混混打孩子的事情，萨莫闹了好几回，男人都被教训一顿又放回来了。

回来后他就会以更凶残的方法对付她们三人。

渐渐给他带来许多次耻辱的萨莫也加入了挨打的行列。她的脸上和腿上都带上了伤痕，她不听潘妮的话，不遮不掩地把一切露出来跑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过什么日子。

可惜哥谭的好心人都长不大，没有人在意他们到底怎样活着，什么时候死去。

只是所有人都知晓了，萨莫弗莱克不是一个乖孩子。

夏觉觉得这辈子自己有母亲，有父亲，还有个哥哥，怎么还不如前两辈子呢？

果然，父母皆祸害罢了。

男人对不听话的夏的恨意立马超过了潘妮和亚瑟。他痛恨萨莫眼睛里对他的蔑视，不管他多用力揍她，她始终都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因此更用力地揍她。

夏蹲在地上抱着头，冷静地数着男人落在落在她身上的拳数。

潘妮还在一边哭，哭得她心烦，数错了好几回。

亚瑟一如既往，在这时候扑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萨莫。但他的身躯太过幼小，干瘪纤细得什么都挡不住，见状男人恼火万分，一边骂他想逞英雄一边在男孩身上落下拳头。

夏一下抬起头，手边摸到一块玻璃，那是男人砸在潘妮身上的花瓶碎片，她静静地盯着男人的脖子，琢磨着角度。

半晌，她松开手。

不行，男人脖子很粗还有一层脂肪保护着，两岁孩子的力气没法保证能一下割开他的脖子。

她必须在保证能做到一击必杀的时候才能动手，不然等男人缓过来，结果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她转身抱住亚瑟，试图帮助他躲掉那些可能造成恶劣后果的拳头。

男人一巴掌打在夏的头上，她一下就觉得脑子什么东西晃晃荡荡了起来，眼前冒出了白色的光斑。

“萨莫！”亚瑟大喊一声，连忙抱住身体一下软下来的夏。

“你！”他生气急了，第一次对着捏着拳头的男人怒吼，“你这个卢瑟！只敢打女人孩子的废物！”

潘妮惊呼，她马上跑过来护住亚瑟和萨莫，一边磕磕绊绊地训斥亚瑟：“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是谁教你的？”

这是亚瑟在大街上听到的其他人对男人的评价，很快他就记住了。

“所有人都这样说！”他大喊。

“你说什么？！”

男人立马睁大了眼睛，浑身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睛里充了血，恶狠狠地盯住亚瑟。

萨莫大感不妙，想要起身拦住男人，刚才那一下却好像打坏了她的平衡系统，她半天起不来。

“你本来就是卢瑟！”亚瑟还在梗着脖子骂。

男人一把把男孩从潘妮拽到散热器前，用皮带把他绑住，扶着旁边的柜子就开始用脚踢他。

边踢嘴上边骂：“你个小杂种！没爹的东西！要不是我养你，你早死了！”

“不！”潘妮尖叫，她抓着男人的裤腿，“别！亚瑟也是听别人说的！别这样！”

男人不理他，他似乎陷入了魔障，只是不停说着脏话，踢着亚瑟。

亚瑟很快晕了过去，浑身冒出了血。

夏眼睛里全是亚瑟的血，她头脑发麻，浑身都战栗起来，她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抓住地上的玻璃碎片。

锋利的碎片拉破了她的手，她无知无觉，朝男人冲了过去，猛地跳起，将手中的玻璃插到男人的脖子里。

比她预计的要偏，也不够深。

男人呼痛，脖子流出了血，却没有当场暴毙。他猛地挣扎起来，将夏甩下自己身上，夏顺着滚了两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