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杜若善心情沉重地下了马车,与紫叶一道上了船。
扶兰从后边的马车走了上来,走了齐修身边,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双手交给他,道:“这是杜姑娘要寄的信,请公子过目。”
齐修掏出信来,匆匆一读,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扶兰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杜若善这信写了什么,竟让公子如此生气。
齐修确实在生气,内心莫名有一种受背叛的愤怒,让他无所适从,平日碎玉般清质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道:“叫她来我房间,马上!”
扶兰小声道是。
扶兰还未走到杜若善的房间,就见她在房前的船弦处凭栏望向远处,任由寒风刮得脸颊红扑扑的。
紫叶这时拿出了一件披风,嘴里唠唠叨叨的,但一见到扶兰便没有出声。
扶兰走了过去,接过了紫叶手中的披风,走到杜若善旁边。说道:“杜姑娘,你寄出去的信被截下。”
杜若善一愣,问道:“为什么?”
不是已经允许她可以致信回家吗?况且她的信丝毫没有提及齐修。
扶兰道:“公子要见你,不要惹公子生气。”
这是扶兰的提醒,杜若善低下头来,心中异常地忐忑不安。
船缓缓地开去,一阵阵划浆声响起,兼着风吹着帆哗啦作响。一望无际的大江,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雪的模样。
杜若善捂了捂披风,艰难地抬起手,敲敲门。
“滚进来。”
杜若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他还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睛含着怒火盯着她。
杜若善根本无从猜测他为何生气,无奈地站着,等着他发落。
那封信被他一把摔在了地上,他冷嘲热讽道:“你!写的什么东西,放在杜老头那儿,只怕是要拉你沉塘。”
他恼怒地瞪着她,强烈的情绪在内心纠炼着,他不想再隐忍,执意要把它发泄出来。
他能知晓信件内容,早在杜若善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十分迷糊他生气的原由,信件的内容一是告平安,二是告诉父亲她对景云的心意,请父亲支持她与景云的婚事。
真真切切地无关他一丝一毫。
她只好小声解释道:“公子,我是用左手写的,与平日的字迹不一样,旁人轻易发现不得。二则,我父亲看到此信,便会安置好一切的,祖父不会发现的。”
杜若善写这信也是经过再三思考的,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齐修囚禁多久,那景云极有可能比她先行一步到京,那时景云见不到她人,心中担忧,又或是被父亲拒绝了闲事,那他一定很伤心。
所以她便致信父亲表明了自己对景云的态度,她知道这般做是急切了些,但她还是执意做了。
“想的真是周全。”他冷笑一声,目光鄙夷,“有那么想嫁人吗?不知羞耻。”
她的确想嫁给景云,被人言及心事,她又窘又羞,脸上一片通红,但心中亦是恼怒,她不坏他大事,那她的亲事与他何干,一时不服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聘,这也没什么好遮拦的。”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眯着眼睛,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说话,那份优越与高贵也是丝毫未减。
杜若善咬着贝齿,眼睛红了一圈,不敢再出言反驳。
她不说话,却更让他怒火更旺,脸上乌云密布,眸光也染了阴霾,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道:“我让你永远也嫁不成,我这就把景云给杀了。”
一听这话,杜若善只觉浑身的热量全部消失,她睁着浑圆的杏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心中悔恨惊惧难当,冲击着她的脑仁,隐隐生疼,却是再不敢出言反驳,只是眼泪去唰地流了下来。
“你这是为景云哭,是吧?”他一想到她与景云深情相对,为景云抚帕挽泪的模样,心中像针刺一般,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语气中的怨恨。
“石安!”他大声地叫了一声。
“不……”他叫石安进来,是为了下命令了!杜若善惶恐地擦着眼泪,“我没有为他哭,没有……”
石安目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就靠在门边,等着他的主子发号施令。
杜若善回头一见到石安,吓了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可是无计可施,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紧抿着唇,死盯着杜若善,那双眸子,黑如浓墨,似一片乌云笼罩。
俄顷,杜若善心中略恢复了清明,心中猜测他恐怕是以为她借着嫁人脱离他的掌控。
她拉了一把裙裾,毅然跪了下去,说道:“我日后定然听从公子差遣,不有二心。”
但她这样做却如火上浇油,他气得胸脯更为剧烈地起伏。
杜若善心中震惊,她知道自己方才所为定然出错了,因为他的火气越来越烈,她该如何做?
竟然为了景云甘心为奴!不可饶恕,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子的笔墨纸砚往她身体砸去。
杜若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稳稳地跪着,不敢有丝毫的躲闪,一只玉纸镇直直地飞了过来,砸到了她的洁白的额间,传来尖锐的疼痛,她痛呼一声,却依旧没有求饶。
“我让你此刻下船,立刻回京,可好?”他压抑着内心的剧烈的情绪,沙哑低沉地说道。
知道他的话有诈了,杜若善这样告诉自己,但一抬头,还掩饰不了眼睛的忽亮。
他盯着她额头流血的伤口,脑袋里却一直回旋着她执拗的脸蛋,盈盈往下流的泪水,他的心脏被狠狠的绞着,酸涩、愤怒、不甘……都在拉扯着,他的心很不舒服,非常的难受,脑袋里一团糟,根本不能保持冷静,在他理智的一生当中,这样的无措还是第一次,他粗喘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喊道:“石安,把她丢出去,丢进江里!”
杜若善不可置信回头看向石安,见石安迈步,尖叫一声,拨腿便跑。
那敌得过石安的大力气,被石安如捉鸡般,轮起她双手,把她整个人一压,一只如铁爪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后跟,就这样拎着她走到了船弦。
杜若善不停地尖叫,惊惧让她剧烈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