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一的上午，温书清独自去了律师事务所。

法庭给出了下一次的开庭时间，但关于这个案件还有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上一场庭审我们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胜利，医院出具的心理评估以及对方请来证人的证词前后矛盾等方面都给了我们可以钻进去的空子，所以检察官提出了控辩交易，这是他们做出的让步。”律师说，“但我们拒绝了。这意味在接下来的庭审中，我们需要取得完全的胜利才行。”

“我们目前需要做些什么？”温书清说，“公诉人应该不会再犯上一场庭审中犯过的错误，而且肯定会盯着视频中的漏洞，以及那一瞬间梁雯雯的眼神大做文章，以期给她按上‘故意杀人’的罪名。”

“对的。”律师说，“我们可以模拟一下公诉人会从哪些角度开展辩论，然后一一反驳他。”

“第一，案发前故意安装监控，并拍下事前的视频；第二，梁雯雯的眼神；第三，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后心绪变化已产生强烈的杀人动机。”温书清在白板上列出一二三点来，说，“我大概可以想到这三个方面，但这也是在上一场庭审中被反复强调的事情。”

“是的。但是上一场庭审由于证人的失误，对方并没有利用好这几点，所以这一次，他们会搜查出来新的证据以强调这三点。”

“所以会有哪些证据呢？”温书清问。

“梁雯雯的身世。”律师拿出一份材料给温书清看，“他们会把梁雯雯案件与之前梁政案件相关联。同一家孤儿院长大，被亲生父母的遗弃，不幸的童年，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梁政的妹妹。”

“可梁雯雯完全和梁政是两类人！”

“公众才不会管你们是不是两类人，他们只愿意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律师说，“梁政谋财害命，而梁政的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妹妹又成了杀人犯，这不是很合情合理么？”

“可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温书清冷着一张脸，道，“法律难道会受舆论的影响么？”

“温总。法律不受舆论影响，但是陪审团会受舆论影响。”律师说，“在他们成为陪审团的一员之前，他们首先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基于私人情感的判断，就会受到外物影响。”

“所以呢？”温书清挑眉，“您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肯定就会有解决的思路了吧？”

“所以，我们就把这场舆论战打到最大！”

“怎么打？”

“他们从个人的成长经历出发，我们直接抛开这一点不做任何回应，只盯准了家暴二字，将视角定位在女性上，抛出一个引子，然后让这个话题自由发酵。”

“只是放任自然么？”

“当然不是。”

“那要怎么做？”

“等到发酵到了一定的程度，亲自引爆它！”

律师笑了笑，说：“至于怎么引爆，我相信这一点温总的团队是很擅长的。”

温书清也笑了，冲律师比了个大拇指。

“当然了，这只是第一条路。”律师说，“从梁雯雯本人入手，我们可以借助于舆论的力量，但是从程旭入手，我们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程旭本人好赌，在此前我们掌握了他的财产流通情况，但那只是很片面的。如果能够找出一个证人，或者几个证人来证明程旭本人不仅好赌，而且好强性格暴虐，具有很强的暴力倾向。那么我敢肯定，这一场官司，我们赢定了！”

温书清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交给我。”

***

第二天，有关于梁雯雯的案子被放到网上，最初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在关注，但是很快，如律师所料，对方在引导话题。

梁雯雯的个人成长经历被拿出来讨论，与梁政的兄妹关系也被翻了出来。

一瞬间，梁雯雯案件得到媒体和网民的全方位关注。

舆论持续发酵，等梁雯雯的风评降到最低的时候，温书清联系的媒体开始介入。

在水军和公众号的引导下，梁雯雯案件相关的话题讨论又上升了一个高度，风向也逐渐变为家庭暴力、女性群体和正当防卫等方面。

不得不说，资本有时候真的是无敌的。

一天不到，风评就已经朝梁雯雯转向了。

在媒体的笔下，一个自小缺爱，性格温柔内敛，又常年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跃然纸上。女性为母则刚，最后一次想要逃离却遭受了更惨重的虐待，反抗间将丈夫杀害，这根本就是正当防卫啊！

哪里来的蓄谋已久？

若是蓄谋已久，又何必等至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