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你今日为何要对那宇文护出言相助?”独孤信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只因他了解般若的脾性,这宇文护平日里与独孤家并无交集,般若素来是个沉稳性子,万不会为了他得罪文公世子,宇文觉。 “爹,您常说,我们独孤家的人,向来至情至性,今日里明摆着是宇文觉有意折辱宇文护,女儿是不认识这宇文护,也不认识这宇文觉,可宇文觉出言相辱,已是不对,还要辱骂其母,女儿是怎么样也气不过的。” 般若这番说辞,独孤信倒是非常认同,今日里他看宇文护已是一再忍让,只是这文公世子,委实是个不争气的。 “更何况宇文觉这番行为,就算是得到了宇文丞相的默许,想来也是对宇文护打压一番,取他性命,万不可能。如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宇文一族的子弟大都平庸无为,可那宇文护,瞧着是有些才干的,不都说,他颇有宇文丞相当年的风采吗,宇文丞相无论如何不会动他,圆了这场闹剧,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女儿何乐而不为呢?” 独孤信万没有想到独孤般若竟想到了这一层,心情自是非常复杂,既骄傲,欣慰,又隐约不安。撇开话题,不再多言。 独孤信出征的旨意来得非常快,不过半月,便点齐兵将,匆匆往北疆去了。出征前,独孤信一再交代他们三姐妹,让她们好生注意,莫要与他人多作纠缠生事。尤其是伽罗,临行前让般若栓紧了她,不要这日跑马冲撞了谁,那日街上又与谁家公子打架。 许是为了对独孤家示以恩宠,宫中是不时便会有不少赏赐下来,不是布匹就是绢花首饰。这日,又有宫人抬着箱子来了独孤府,只是这次,还带了皇后邀独孤府家的女公子们三日后去猎场游猎的旨意。 独孤信远在北疆,这两个月中独孤家一直大门紧闭,饶是春节那几日也不过略热闹了一番,在旁人看来自是冷清得紧,现下开了春,皇后便好意邀她们三姐妹到郊外猎场游乐一番。 皇后娘娘自是好意,这绢花布匹曼陀平日里爱得不行,可她素日里只爱吟诗作对,这些骑射之事向来不擅,但因着是皇后的懿旨,却只能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受了。 般若和伽罗都是和在陇右军营里呆过的,骑射功夫不在话下,尤其是伽罗,这几日般若把她拘坏了,听得懿旨,更是喜不自胜,开开心心地去马厩中挑马去了。 到了猎场中,这才发现,原来宇文家的公子们也在猎场,伽罗素来和宇文邕非常投契,看见宇文邕在这喜得险些跳起来,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煞是可爱。 只是般若和曼陀这边,便没有小妹这般开心了。曼陀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应皇后的旨意,来了之后便是日日躲在院中,赏赏花,观观景,好在这别院十分舒适,也算没有辜负她一路颠簸而来。 般若却是不知道,宇文觉和宇文毓也是在这里的,上次宴会上般若拂了宇文觉的面子,许是宇文泰吩咐过,莫要与独孤家多做纠缠,在猎场他并未与般若多言,只日日与他带来的舞姬乐童厮混。 而宇文毓则让般若更加头痛。这猎场本是清净自在之地,可若一直有人跟着,可就大煞风景了,偏偏宇文毓身份特殊,般若不好明说,只能耐下性子对付。 好在宇文毓是个好糊弄的,般若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般若那些不耐烦的情绪,他是一点都感受不到。 比如说现在,般若把马鞭甩得飞快,远远地把宇文毓甩在后边时,他也只是在后面傻乎乎地喊“般若,你慢点。”“般若,你等等我。” 般若正目视着前方,似是有只兔子一掠而过,却是不巧,宇文毓一声惊呼,把那兔子吓得窜进草丛中去了。般若心下一气,更是将宇文毓甩在了后头,追上那只兔子。 待般若看清楚兔子在何处时,正欲将弓拉满,一支箭羽却是从般若耳际掠过,那只本属于般若的猎物,却是被他人夺了过去。 般若回头,彼时阳光正好,穿透林中薄雾,宇文护便是这般,打马而过。穿着玄色锦袍,衣袖上滚着繁复的金色云纹,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瞬之间,般若只觉得四下再无别的声响,只听得他的马蹄声声,噔、噔、噔。 他打马自般若身后走来,眼中却只盯着那只被射中的兔子,看也不看一眼身后的姑娘。 般若想着,这人真是好生奇怪,这兔子她追了大半路,这人不生不响地抢了自己的猎物不说,如今却连个正眼也不给自己。 宇文护此刻神色却比般若平静得多,余光瞥见后边的小姑娘,许是方才跑马,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可却带着有些愤恨的神色,小脸气鼓鼓的,眉毛也拧了起来。 颇为恼怒的模样。 宇文护觉得她这副模样,又平添了几分娇憨,甚好。正欲回头与她说上两句话,却不巧宇文毓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阿护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宇文护不比他们兄弟,是在朝中领着实职的,宇文毓虽不通政事,却也知道他手中掌着不少兵马,平日里颇为忙碌,是以有此一问。 “怎么?这猎场,只有你们能来吗?”宇文护很是随意地回了他一句,此刻,终于正色,看向般若,却是仿若从未见过她的模样,问道“这位女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