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游离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宋晓云,又好似在自问,“宿命真的是不可违背的么?”
她对着那双幽深如同井水悠荡,带着丝丝的寒凉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对于宋晓云来说,这十几年来在父母的庇佑下,安平顺遂,无风无浪,享尽荣华富贵。宿命二字对于她来说太过于陌生,以她的阅历而言,那也不过是文人墨客口中玄而又玄的东西。
“我不知道。”宋晓云诚实地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但是哥哥说过,天行无常,天道有常,即使有所谓不可改变的命运…也不能坐以待毙,要学会抗争,学会努力,才能使人类延绵千年。我相信你和月姐姐都不是愿意沉沦于宿命的人。”
沐晚凌认认真真地听着,眸中掠过几道复杂难解的神色。他艰难开口道:“你先回去吧,一个时辰之后你再来见我,我有一样珍贵的东西要亲自交给你保管,可好。”
“小事一桩。”宋晓云豪气允诺,拍着小胸脯保证着。
沐晚凌目送着她的离去,直到那安定的跫音远远地消失,他眼睑轻轻一落,颊畔缓缓滑过一道清晰泪痕。
脑海中独孤月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每一句无心的调笑,都如春风乍起,轻而易举地吹化了他心海的坚冰,让他在汹涌的波涛里跌宕迷失。短短的数月,他心底的情根竟像是随之寸寸深种,一步步地深陷于心海漩涡,从此再难自拔了。
他不想忘却,也不能忘却,于是他下定决心,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按住自己的的太阳穴,从里面勾出透明的物质……
晚上,宋晓云如约而至,此刻星光隐隐,月落地上,浑白一片,花树重重,乱影交织。沐晚了换了一身青素衣,背着她,眺望一轮明月,淡淡的月光从云中洒下,浅浅的清辉在他素色衣裳流动,映得额带上宝石奕奕生辉。他伸出手,月光从指缝流出,微喟道,“美好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想来都是命数。”
“我来了。”宋晓云看着他衣袂随风飘扬,黑影长斜,竟有种寂寥之感。
“这是什么。”宋晓云好奇地盯着琉璃瓶中流动的半透明的物质,淡淡的,如烟如雾,泛着令人迷醉的微光。
“我的记忆。”沐晚凌语音暗哑,目光却温柔似水。
宋晓云浑身一颤,惶然道:“为什么要将记忆抽离。”
他淡淡地回道,“为了不忘却……”名字滑倒嘴边,却叫不出来,那双黑玉的眼睛蒙上了迷茫的水气,“她……”
宋晓云顿时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凝望他,忽然想起母亲读过的诗词:惜起残红泪满衣,它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着相思。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
良久之后,她扬起眼眸,射出一束坚毅的光芒,道:“受君之托,忠君之事,我定会替你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