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就像就像握在掌中的细沙,放出一粒便会带出全部。当天晚上我在梦中再次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站在因为断电而漆黑无比的小屋中我望着他从外面的瓢泼大雨中一步一步地走进来,窗外源源不断的电闪雷鸣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
“为什么?”他问我。
“为了钱,”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将自己的心包裹进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为了能让我妈妈活下去。”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他直直地盯着我,“你如此轻易地选择这条路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还是在你心里我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根本一文不值?”
“都不是,”我感觉自己放佛身在冰窟,浑身又冷又僵只有嘴边还存着一口活气,“只是生命等不起时间,时间也等不起金钱,我,也等不起你,那是我妈妈的命,我冒不起这个险。”
“原来是这样。”他身躯僵硬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定格成了一幅画,“顾晓,今晚过后,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去哪儿了,我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写作了,”他最后对我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易碎的惨白,就像一张被雨水浸透的白纸,一捅就破,“这最后的一部作品,我很高兴它能够帮到你。”
......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第二天天刚亮安小怡就起身回家了,有些事情既然无力改变便只能接受,尤其是在涉及到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时,除了妥协我们别无他法。
安小怡走后我也按点去了剧组,剧组的日常一切照旧,只是出于对某些事情的迷茫,我一整天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于是好不容易熬到收工时,我干脆舍了公司的顺风车自己步行往回走。
我很喜欢在茫然的时候这样没有目的性的游荡,什么都不想就只是走,看着街边的风景一直路过一直走,直至走到心里的茫然被迷路的茫然所取代。
然而今天的路还来不及走到茫然就突然被人打断了,不知走了多久在经过一条我还认得出的街道时,“啪”的一下,我左侧的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左转着回身,可对方也随着我转,我被引得继续转,最后转了一大圈才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怎么是你?”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凌翊宸,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虽然他帽子口罩齐上阵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大晚上的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好像刚才恶作剧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沉着一张脸不答反问,“这里晚上可不是绝对太平。”
“呃,”我呐呐道:“我就是随便走走而已。”
“我在前两条街就跟着你了,你这随便起来还真能走,”他一把扯下我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着这东西什么都不顾,有人跟在身后给你一棍你都不知道。”
“......”我顿了顿,“你为什么跟着我?”
“可能是好奇你为什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吧,”他默了一瞬回头指了指来时的方向,“刚刚在前面碰巧看到,不知道怎么就跟上了。”
“......”也许是他这温和的态度带上了过去的影子,也许是一天的迷茫过后心里太过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也许是唐乐说过的话适时地鼓舞了自己的内心,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头脑发热,“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静看了我片刻转身沿着路边的树影往前走,“你问。”
我缓缓跟在他身后,“你觉得无法再见这个故事究竟是说再也无法见到还是永远无法分离?”
他脚步顿了顿回过头,“这个问题不是最应该问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