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右尉看清来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赵先生,在下也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得,”赵羈听出言外之意,他转头,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小册,“你是县尉府的吧?喏,先把欠我赵家的银子还了,再加上我学生的伤药钱,一共二万五千两,其中的八千两是你那个下命令的大人欠的,三年了......”
胡旭梁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上前,将赵羈“”请”到一旁。
赵羈甩甩袖子,神色不耐,“做什么做什么,拉拉扯扯。”
“......赵先生,这事儿,可是......下的命令。”胡旭梁指指城中西北方向。
“那又怎样?他也欠我银子......正好,你给我带一句话,他若是关我一个学生,我就往北方送一本账。”赵羈面露不满,“不是我说,这事儿你们做得忒不厚道了。人好端端的孤儿所封来做甚,不知道它得了多少百姓的喜欢?”
“......”胡右尉默默听着,“先生,您看,我们本来是抓那些闹事的人的,可没打算拿您卢令的人。”
“那我不管,老早就说好了,拿了我赵家的银子,就不许动我卢令经馆的人。”
“......”胡右尉头大,“可您看,这街上到处......还有我县尉府的人......”
赵羈斜睨他一眼,到嘴的话转了个弯,眼色往城中西北使去,“......那好说,我给那位......少这个数。”袖子里伸出三个手指头。
胡右尉心中一突,“赵先生给个准话儿?”
赵羈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个数......”
在一众躬行经馆学生又爱又恨的复杂眼神里,赵羈昂首阔步地领着奇装异服的弟子们站到了最外圈,坐下,一副心满意足、耐心温和的倾听模样。
孟子荆收回视线,“胡右尉这是想清楚了,非要拿我躬行学子下狱?”
“得罪了。”这时的胡旭梁,确实是一副肃杀军人模样了,“带走。”
“且慢!”孟子荆看清人群,皱眉,“胡大人如何能带走常刺史的掌上明珠?”
“唔嗯哼......”那小姑娘嘴里被塞住了布,一脸凶狠。她身旁的两人亦是如此。
胡旭梁脚步不停,只挥手前行。
铠甲相击的声音在街巷里徘徊,走过一片片狼藉,所过之处,窗户皆闭,孟子荆收紧双拳,孤儿所内依旧哭声漫漫,萧条。
这是怎么了?越宁城中人口耳相传,猜测、敲问,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路过躬行,担忧,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谷善兮漫无目的地走着。在前一条大街的拐角处,她走向了另一边。
城南未受波及,依旧热闹、叫人亲近。走街串巷的货郎,手脚麻利,抬起沉甸甸的担子高声吆喝,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健康、饱满的气息;小孩子你追我赶,或者伸出光溜溜的脚丫踩进沟渠里,在紧接而来的大声怒骂中迅速逃走,笑作一团;男人挑起打好的水,妇人背起咬着手的婴孩,老人家最有力气,一捆柴一捆柴地抬。
每呼吸一下,胸口上方、咽喉底下就会一紧,张着的嘴时刻提醒着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