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在发现现在的皇帝竟然是那个导致土木堡之败的朱祁镇的时候,黄安对朝堂之事更加心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黄安才会对致士后有三千人送行,返回江西老家的李时勉这个性格耿直的倔老头有了一定的了解。
“呵呵,黄公子不可再以祭酒相称了,你面前的只是个回乡的小老头罢了!倒是公子的手段,很是惊人啊!”
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再看黄安对自己的态度,李时勉知道自己安全了。同时,他对黄安也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争斗的手段,于国家作用并不大。在下心中有些想法和疑虑始终不得与他人说,不知李师可否抽些时间,听在下牢骚一番?”
“哦!既然公子这么说,老夫自无不可!”
就这样,黄安便与李时勉在林平之和那个叫王海的大汉带领下,汇合还没抵达现场的劳德诺和岳灵珊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镇,歇息了下来。
“李师,您这田间劳作的百姓,市集中叫贩卖货物商人,工坊间劳作的工匠,是不是大明之民?”
包下小镇中唯一的一家客栈,打发了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之后,黄安在林平之和王海的服务下,与李时勉对面而坐。
而岳灵珊和劳德诺则坐在远处,好奇的看着黄安与李时勉。
“自然是,四民皆为大明子民!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听到黄安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李时勉顿时知道黄安绝不是一般的,只知道拼杀的武林中人。
“那如果有人在国家国库空虚,外敌环绕,底层百姓被无数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拼死反对皇帝向士绅,豪商征收税收以挽救国家危难,而理由是不可与民争利,这个人的眼中的民又包不包括这些人呢?”
黄安话音刚落,李时勉便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只是他并没有立即回答黄安的这个问题,而是陷入了沉默。
不同于明末的那些无节操的家伙,明初中期的这些大臣还要点脸。
“士绅为维持大明秩序之基础,动则易引得天下混乱。”
李时勉没有正面回答黄安的问题,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个社会的实质。
“士绅现在确为大明通知之基石,但当其无限制的吞噬土地,财富而不反哺大明的话,其迟早会变质为毒害天下的剧毒虫蛭。”
黄安明白李时勉的顾虑。现在大明的士绅阶层已彻底成型。如果在这个时候动其利益的话,必然会遭到其决死反扑。
“我们换一个角度来说。依李师估计,这天下有多少天地为士绅和皇室所有,又有多少田地为普通百姓所有?百年后,能够为朝廷提供赋税的田地又有多少?国家税收是否能够与现在持平?百姓的数量会是现在的几倍?他们能吃得饱吗?”
一连数个问题,问得李时勉哑口无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最后甚至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
“李师!”
眼见李时勉状态突然变差,王海立即前将其扶住,同时用气愤的目光盯着黄安。
“就让我来替李师将答案说出来吧!百年之后,天下超过八成土地会为士绅所有而不能为国家提供赋税。在这种情况,朝廷为了维持正常的开支,不得不将普通百姓的身的赋税增加到现在的数倍。”
“土地少了,但人口却会增加到现在的数倍。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天下粮食产量并没有减少太多,但百姓却会越来越朝不保夕。一场不需要太大的天灾,就会在顷刻间耗尽百姓的积累,从而形成流民。”
“短期内和小规模的灾难下,这些流民不会对这大明的天下造成致命的威胁。但如果这种灾害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呢?再加北方外族的威胁下,朝廷将不得不继续向已不堪重负的底层百姓加税。”
说到这里,黄安深吸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语气。
“李师,你说那个时候,士绅还是大明的基石吗?”
最后一问让李时勉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黄安。
“你有办法吗?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这句话,李时勉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通过黄安寥寥几句话,李时勉的脑海中产生了一副悲惨至极的画面。这种画面,是他这样的老政治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李师,这只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无需如此激烈。办法其实早就在历史书中了。”
黄安稍稍安抚了一下李时勉的情绪。这位老先生已经七十多了,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无他,平衡耳!权力需要平衡,利益需要平衡,同时积极寻找能让各阶层的都得利的新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