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地平线。
训练场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蹲地上的花善笑,还有站在她身边半步开外的夷承。
濡湿的手掌和脸庞被风一吹,花善笑打了个寒颤,蹦蹦跳跳地站起来,神色如常:“好冷--”
她斜睨夷承:“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以为我会在这蹲一晚上,把城墙也哭倒啊?”
“……”
将手藏进外套口袋,她往训练场外走。
夷承无言地跟在她身后一步外。
情人节夜晚的热闹都在远处,近旁冷冷清清,像隔了一道喜与悲的屏障。
“你知道了多少?”善笑突然开口。
“我下午在课上碰到原好,她心事很重,我就问了。然后她就把事情全告诉我了,包括你准备找季礼侑谈谈。”
走在行道树和路灯排列的小道上,一步是阴影,一步是暖光。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它消散成比窗户映出的灯光还要稀薄的白雾:“那你干嘛跑来?”
夷承语塞。
“反正我帮他们把话说清楚了,我也全说出来爽快了,嗯……”花善笑小心翼翼地窥探夷承的神色。等了片刻也不见对方开口,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
“那什么……你不骂我啊?”
“……”夷承反问,“你想要我骂你?”
“不要说得我和变态似的,”花善笑低下头,“就是……在和小原坦白的时候,还有和他说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觉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都有一个你在骂我。我也知道那么做不对,但我还是做了。”
瞬息的静默。
随即,夷承没辙地叹息:“这什么形容?我才没兴趣跑你脑子里去。”
她飞快地瞄他一眼:“你……真的不怪我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怪你?”
“这么一来……我要害得你也彻底失恋了。”
夷承的脚步声停了。
花善笑心里不知怎么有点犯怵,犹犹豫豫地回身。
“你一口气把话都说开了,很了不起。”
传来的却是她意料之外的坦率称赞。
她拿手在脸颊旁扇风,嘟囔着:“别突然这样,怪害臊的。”
夷承弯了弯眼角,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在笑:“但是以后别这样了。”
花善笑胸口因为他的表情揪了一下。她别开脸,故作轻松地道:“哎呀,这种事不可能一直有的。”
夷承没有就此掠过这一茬,继续认真地说道:“你为原好考虑,为季礼侑考虑,但受伤害最深的是你自己。”
她本能地想要糊弄过去:“我没事的,你看,现在我不就好好的?我没那么脆弱啦……”
“你顾虑他们,不想让他们难过,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自爆一样的做法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夷承的口气并不严厉,他的话语温和地牵引着她的视线,看向她不愿意看的地方。他说的话大都挺在理。这次也不例外。
但花善笑宁可夷承更圆滑一点,对她促成的皆大欢喜中的漏洞视而不见。
这么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习惯把自己押出去,去承受他人欢喜附带的小小损害。反正她受得住。如果她不站出来,谁还会?难道要让她眼睁睁任由良机错失?
被泪水泡得肿胀酸涩的心绪再次开始沸腾。但不能再把封住它的盖子打开。
“你这话说得,我都要以为你在心疼我了,”花善笑背过身去,“行了,我真的没事。”
夷承没再说话。
这沉默呛得她又有点鼻酸,善笑清了清嗓子:“去不去吃饭?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