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怫然不悦,心道:“你们这些西北顽童,不识汉字,连汉语都说不好,怎么说起中原古语来辩驳我,小词倒是一套一套的?”她不愿与小孩子们认真,只是微微一笑,道:“愚公的故事告诉我们,欲成大事,必须持之以恒。姐姐当年在中原北方的勃子山,曾经结识过几个好朋友,其中有一个叫吴天的,最爱看故事书,他最喜欢的故事便是这个‘愚公移山’。”一个孩子当即便道:“我猜这个吴天一定也是个愚公。”孩子们哄的笑了起来。王雪也忍不住微微发笑,说道:“吴天确是傻的可以,但他心地纯朴善良,姐姐很喜欢他呢。”一个孩子大声嚷道:“啊,我知道了啊,那个吴天是我们的小姐夫,是不是,王雪姐姐。”王雪脸一红,道:“小孩子不许瞎说,他才不是你们姐夫呢。”随即岔开话题,说道:“你们不要去想着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该心怀远大志向才是啊,愚公九十了还心怀大志,何况是你们十岁顽童?”
王雪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极是祥和,又极是认真。孩子们听王雪教诲,纷纷低下头去,过了一会,一个孩子忽然抬头,道:“王雪姐姐教训的是,我们该当志存高远才是,即便最后壮志未酬,也该像吴天小姐夫那样做个心地纯朴的好人。”王雪嗔道:“我都说了他不是你们姐夫!”那孩子也不再纠缠王雪听故事,走进院后空地练武去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走了,有的过去练武,有的回家练习骑马放牧。小孩子的心性往往便是如此。
偌大的院落霎时间只剩下王雪一人,王雪呆坐草堆下,反反复复想着愚公之事,心里忽然起伏万千,寻思:“以吴天如此单纯的心性,也知该效仿愚公,做个胸怀大志之人,我比吴天还年长两岁,怎么反而胆怯的躲在这偏远之地无所事事?倘若吴天地下有知,必会嘲笑于我了。”
晚狂风骤起,王雪心有所感,当下收拾行囊,悄然北去,自此游离中原河山,踏遍武林广地。
悠悠岁月,物换星移。娉娉豆蔻风雨暮,王雪在江湖又经历十余年波折,鬓边已有了皱纹,早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红颜少女。
这一日王雪游历嘉兴,在嘉兴风雨酒楼打尖。王雪坐在酒楼一角,要了两个小菜、一大壶茶水,只饮了两杯茶,便听楼下脚步声咚咚急响,四个赤着身的肌肉莽汉大步奔楼,在厅堂中间坐定,其中一人大声吆喝道:“小二呢,死哪去了,给爷爷来十斤烈酒,切两只鸡,一大盘牛肉!”店小二见这几人模样凶神恶煞,哪敢有半分得罪,忙点头答应,吩咐后厨切肉。王雪饮下一小杯茶水,又倒了一杯茶,拿起筷子夹了几口青菜,悄悄斜过头去瞧了一眼那四个莽汉,见那四人眼神凶狠,谈吐嚣张,若非是江湖的黑道帮派,便是当地的地头蛇,总之决计不是善类。王雪这十来年间所见过的恶人败类着实不少,见这四人神色虽然凶恶,但举手投足间却均不似武功高强之人,料想只是寻常的品行不端的江湖人,当下只是喝茶吃菜,也不去理会四人。
四人大吃大喝了一阵,后来酒劲头,话便多了起来,四人均是粗人,又沾染了不少市井陋习,说话何止是粗俗,直是污言秽语连篇。王雪坐在离四人不远的座,听四人言语肮脏、不堪入耳,不禁皱起了眉头,但话到耳边又不能不听。
忽听其中一人骂道:“我听说那个贼女人王雪,两个月前南下浙江,这几日咱们可得小心些了。”王雪心念一动,留神倾听。只听另一人道:“这贼女人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走到哪里都跟江湖的黑道人物作对,别人都说她是翦除江湖败类的现世女英雄,要我说,她才是江湖真正的败类。”接着四人便你一眼、我一语的大骂王雪。王雪少年时听了那日文函的几句言语,倘若心软二放过一个恶人,那便等同于帮助恶人为恶,是以王雪这十余年间在江湖走动,每逢遇见大奸大恶之徒,便立时出手教训,逼着奸恶之徒立誓不再害人,倘若这恶人死性不改,王雪便出手拧伤恶人手臂带脉,让他想害人也害不了人,江湖给王雪取了个“现世女英雄”的雅号,但也有不少的作恶之人背地里痛骂王雪。这些言语王雪早已听惯,也不以为忤,此次听了这四人大骂自己,便料知四人是浙江一带的黑道败类,但“江湖败类”四字又没有贴在人家脸,王雪虽知四人是大奸大恶之徒,但四人并未在她眼前作恶,她也不必出手打发,耳听四人大骂自己,却只是笑笑不语。
忽然飞过一只面碗,正扣在四人中的一人头顶,浇的那人满脸面汤。四人纷纷起身怒骂:“他妈的是谁干的?”“有种的便给爷爷站出来!”“看我不打断你双腿!”后桌一个娇柔声音道:“别瞎找啦,是我干的。”四人回头一瞧,只见后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少女容貌甚是清秀,寻常大家闺秀打扮,说道:“王雪是大英雄,大侠士,岂是你们几个小毛贼能随意侮辱的?你们再敢口出狂言,小妹便要不客气了。”四人听这少女说话声音甚是温柔,但话语中却凛然不可侵犯,不禁一呆。一人骂道:“贼丫头,王雪是你什么人?”那少女道:“不是我什么人啊,我只是年轻气盛,见不得你们辱骂大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