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举刀便向少女右臂斩落,要将那少女右臂砍下。便在他弯刀劈落之时,眼前忽然一闪,手中弯刀不见了影踪。那大汉惊道:“怎么回事?”却见一个女子笑吟吟的立在自己身旁,手里握着适才自己的弯刀。那女子正是王雪,王雪笑道:“什么怎么回事,阁下的弯刀在这里呢?”说着掉转刀头,将弯刀交还给那大汉。那大汉又吃了一惊,从王雪手中接过弯刀,心里琢磨:“哪里来的奇怪女人,武功如此奇特,她夺我兵刃这一下手法快的我都瞧不清楚,倘若她此刻要一刀将我砍死,只怕也不是难事。”又见王雪身穿着打扮似是江湖侠客,虽不知王雪身份,料想也是大有来头,当下不敢得罪,微微躬身,道:“敢问姑娘和这女娃娃可是相识?”王雪道:“不相识。”另一个汉子道:“既然不相识,那你走远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套说辞现今可没人当一回事,咱们闯江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雪道:“有理,有理,只是这小女孩得罪你们,是因她听不惯你们骂我,她是代我出头,此刻她有难,我又怎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汉子奇道:“请教姑娘芳名。”王雪道:“我便是你们适才吃饭时候说的那个贼女人王雪啊。”话音一落,那四人固然吃了一惊,那少女也是惊到极点,大叫道:“你是王雪,那个现世女英雄?”王雪笑道:“‘女英雄’三个字我哪里敢当,不过嘛,我真的是王雪。”一个汉子叫道:“你若当真是江湖传言的那个王雪,我们今日得罪了你,实在罪该万死,不过你说你是王雪,可有凭证吗?”王雪沉下了脸色,道:“有没有凭证那又如何,即便我不是王雪,你们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扪心自问,倘若单打独斗,你们谁打得过她?”
四人面面相觑,之前他们得到口风,知王雪已南下来到嘉兴,看眼前这女人的身形相貌和传言中的女侠王雪确也像极,但天下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他们在酒楼里谈论王雪,王雪偏偏便坐在一旁,直到听王雪不肯亮出凭证,心里便有些起疑,均想:“这怪女人多半是冒充王雪的名头来骗我,瞧她适才使的那一手空手接兵刃的招式,武功虽然极高,但我们四人联手,也未必胜她不得。”
那手持长椅的汉子微微一笑,道:“既然这位王雪姑娘出面,我们也不便再为难这小女娃娃了,咱们告辞。”长椅仍拎在手里,转身往楼下走去,只走出两步,猛地转身,举起长椅向王雪背心劈去。一旁那手持板凳的汉子跟着将板凳举起,向王雪头顶砸去。王雪早有防备,当即闪到一旁,长椅板凳砸了个空。王雪怒道:“大伙有什么话大可好好说,但你们非要动手解决争端,那我便要得罪了。”另一个汉子喝道:“废什么话,弟兄们!”飞拳向王雪攻去。王雪身形一晃,身子倏地飘到那人身后、那少女身旁,右臂一勾,将那少女抱在怀里,放到身后一张木椅。王雪这时和那少女相距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这时才将那少女容貌瞧的清清楚楚,见那少女面色红润、,眉清目秀,实是端庄动人,眉宇间依稀有些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当下也无暇细想,更不及询问。那少女问道:“你当真是女英雄王雪吗?”眼神间尽是惊叹崇拜之色。王雪不禁得意,道:“我当然是王雪,不信你瞧。”身子猛地转回,嗖地窜进四人当中,只听“啊”“啊”“啊”几声叫喊,那手持长椅和手持板凳之人均倒在地,捂着肚子叫痛,适才那发拳攻击王雪之人眉头紧皱,昏倒在地,只余下那手持弯刀之人还在痴呆呆的看着王雪,原来是王雪这几下手法太过迅猛,以这手持钢刀的汉子的眼力,竟没能瞧见王雪是怎样将另外三人打倒。那汉子惊吓之际这才想到临敌之时首先该当护身才是,于是急忙横过弯刀,挡在胸前。
王雪见那汉子举刀,问道:“干嘛,你要砍我啊?”那汉子嗯了一声,随后急忙摇头,道:“误会,误会,我没想到要砍你。”他见了王雪这等武功,知自己这边四人合在一起也决计胜不了王雪,再也不敢造次,只得出言讨好,道:“天下恶霸谁不知道遇王雪便得老老实实求饶,哪里敢亮兵刃?”王雪道:“你是不是没瞧清楚我是怎么将你这三个狐朋狗友打倒的,我要不要再推演一遍给你瞧瞧?”那汉子忙扔掉钢刀,说道:“不必不必不必,王雪女侠的高招还是日后在别的恶霸们身推演罢,今日便不必再推演了。”王雪道:“你现下相信我便是王雪咯?”那人心想:“我哪里敢不信,你此刻便是说你是大罗神仙我也得信。”于是说道:“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直到王雪姑娘露了一手神功,小的才相信的五体投地。”王雪暗暗好笑:“相信的五体投地,这是什么用词?”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四个给我老老实实地走开,从今日起不许再欺负人,不然嘛……”王雪一时也想不出不然怎样,但那人甚是乖觉,跟着续道:“如若不然,便请王雪女侠再出手教训小的一顿。”王雪哈哈大笑,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们走罢。”适才被王雪打倒的那三人这时已站起身,相互搀扶着,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王雪打发走那四人,回过头来审视那少女。那少女平日里听过王雪的大名,这次又被王雪救了性命,心中对王雪十分喜欢,柔声叫道:“王雪师父。”声音温柔甜蜜,王雪听了,心中一动,她走南闯过北十余年,除了那次在勃子山误打误撞的收了个糊涂的宋大北当徒弟外,还从来没被人叫过师父,便是宋大北,虽是跟着王雪学艺,可他不肯吃亏,非但从没叫过王雪师父,反而一个劲的要认王雪做徒弟,此刻王雪听这少女叫自己师父,心中大感欢喜,问道:“小姑娘,你的哈巴术是跟谁学的呀?”那少女拍手笑道:“不愧是女侠,能认出我使的武功,只是我年幼浅薄,武功不咋地,让女侠笑话了。”王雪道:“哈巴术是我的成名武功,我自然认得出来,你跟谁学的哈巴术?”那女孩道:“跟我爹爹学的。”王雪十余年间不曾听闻哈八门的音讯,这是终于得到一点头绪,心里又惊又喜,道:“快带我去见见你爹爹。”却见那女孩小嘴一噘,红了眼眶,道:“我爹爹妈妈为了保护村民,都被土匪杀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四处逃难,我哪里带你去见我爹爹?”王雪急道:“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那女孩道:“爹爹名叫赵大远,我叫赵小草。”王雪一听,立时恍然,脱口道:“易微山,你爹爹在易微山开了一家无名武馆,你现今嘛,该有十五六岁了罢?”那女孩吃了一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王雪语音发颤,道:“你爹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步子怡’这个名字?”那女孩偏头想了一会,道:“有点耳熟,好像提起过一两次,我记不得了。”
王雪昔年求少林寺的空净方丈推算,最后算出步子怡的魂魄将会在易微山的无名武馆里再次投胎做人,后来王雪带着刘岳等人来到易微山,寻到那家武馆,和馆主赵大远有过一次见面,那时候赵夫人才刚刚怀有身孕。
王雪想到往事,心中酸楚,看了一会赵小草,越看越觉得很像步子怡。赵小草道:“王雪师父你怎么哭了,眼眶都红了。”王雪道:“小草,你这声师父叫的好听,王雪师父想收你做徒弟,你愿意吗?”赵小草一听大喜,道:“自然愿意,我要练成师父你那样的神奇武功,回去找山贼,给我爹爹妈妈和村子里的村民们报仇。”说着跪下身子,向王雪咚咚咚咚磕了十几个响头。王雪道:“够了,够了。”摸着赵小草头秀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别处去。”当下牵着赵小草的手,走出客栈。
王雪脚步好快,片刻间已奔出城外,再行半里,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坡。王雪有心要瞧瞧赵小草轻功修为如何,脚步不住地加快。赵小草这些年坚持习武,跟山贼流氓打架,她虽是年幼少女,但武功根基不弱,跟着王雪在山间疾走,便是如履平地一般,但到得后来,王雪脚步越渐加快,赵小草便面红气喘起来,脚步有些凌乱不稳。
王雪稍稍放慢脚步,不一会,已带着赵小草到了山头。赵小草气喘吁吁的道:“王雪师父,我实在走不动了。”王雪喜道:“你武功根基不弱呀,我指点你几手功夫,你便能和寻常的山贼较量了。你可曾听说过哈巴术中的‘螳螂御敌术’?我先传你这一手功夫。这可是当年步子怡最得意的武功呢!”赵小草心里起疑,道:“王雪师父,步子怡到底是谁呀,我为什么要练她的功夫?”王雪一怔,道:“你当真不知?”赵小草道:“一点不知。”王雪心想赵小草虽然年轻,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可以对她说明,于是拉着赵小草的手走到一棵大树下坐定,将十余年前自己出进勃子镇,在勃子镇里先遇见李浩、张冠华、吴天、步子怡之事,到后来李浩母亲王晓丽被捉、哥哥王力强出现之事,刘岳相助自己和力虎堂、勃山远作对之事,以及后来的震武大会、步子怡中毒之事、梓扬之事、再到后来母亲王晓丽杀人之事、步子怡吴天惨死等等诸般往事一一说了,这些情由原本错综复杂,王雪直说了两个多时辰,直说到天黑,才终于说完。王雪长发叹一口气,回忆起近二十年的种种遭遇,看着赵小草的和步子怡当年一样的温柔脸色,一时只觉恍若隔世,心中的酸楚更是不必言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