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王雪带着赵小草、常龙、胡晓晨三人下山筹备日常所需,以平日里打猎得来的香獐野兔去和村民换取米面粮食;其时福建易微山车马道路不便,钱财也不怎么流通,村民相互间的往来大都是以物换物,极少有用钱做买卖的。四人所居的鸟兽山在村子北面,下山所遇到的第一户人家便是村民王保的王记米铺,常龙做惯了阔少爷,平日里与人说话闲聊时自然而然带着三分傲气,见到“王记米铺”的招牌,也不知前敲门,高声嚷道:“里面的人还不出来迎驾?再不出来迎我,我们要走了,没人做你生意。”胡晓晨伸手拉住常龙,轻声说道:“别和他们做生意。”常龙道:“君子以宽大为怀,他们不知我们会来此换米,这才未曾出门迎驾,倒也可以原宥,何必为了区区小事断了人家生意?”说着又要对门叫嚷。胡晓晨拦住常龙,说道:“你别急嘛。”回头对王雪说道:“师父,这家米铺的老板叫做王保,村民们都知道他和那伙黑灵帮山贼有勾结。”王雪奇道:“有这样的事情?”胡晓晨道:“卖米的商队什么时候进村,卖烟卖骡马的商队哪一天要来,王保都事先知会过黑灵帮,让黑灵帮事先埋伏抢劫,王保家的大米只怕也有不少是从黑灵帮那里分成得来的。”赵小草道:“我也是村子里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啊?”胡晓晨笑道:“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村子里的事情,你知道什么。”赵小草虽是在村子里出生,但她年岁比胡晓晨要小,平日里又极少出门,后来父母辈山贼杀害,她被迫离乡多年,于村子里的事情却是大半不知,听胡晓晨如此说,心头不悦,噘嘴叫道:“你狂妄什么!”
王雪道:“既然如此,咱们走罢。常龙,有一句话,叫志士什么?”常龙凛然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王雪道:“正是,咱们又不是少一顿米就能饿死,何必做山贼的生意,我们走罢。”胡晓晨道:“村南头那边还开着一家米铺,我们去那边瞧瞧。”四人正要走去南村的那家面铺,但偏偏便在这时,王记米铺的那扇小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十岁左右的幼女连蹦带跳的奔了出来。那少女见到王雪、赵小草等人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道:“你们是来我家买米的罢,快快请进!”王雪、常龙本来已不打算做叛徒的生意,但见这小女孩热情,又不忍扭头便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胡晓晨低声对王雪说道:“她叫王莹莹,是王保的妹妹。”这幼女便是王保的妹妹王莹莹,王莹莹见胡晓晨也在四人之内,双眼一亮,前拉住胡晓晨的手,喜道:“胡大哥,咱们好久不见啦,那天山贼追着你一路追到村外,我还以为你被山贼砍成肉泥了。”胡晓晨哈哈大笑,说道:“咱们这么久没见,你这小女娃也不盼着我点好。”随即心想:“你担心我在山贼手下遭遇不测,足见你对我的感情。”
王莹莹道:“你们别在这里傻站着呀,快进屋去坐。”胡晓晨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当真是左右为难,转头去看王雪,求王雪相救。王雪对王莹莹说道:“小妹妹,你家里大人在家吗?”王莹莹道:“我哥哥出门去了。”王雪回头和胡晓晨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你哥哥大白天出门,那自是去和黑灵帮通信去了。”王雪又问道:“你哥哥经常出门吗?”王莹莹道:“哥哥隔三差五的便要出门一次。”王雪问道:“你哥哥大白天的不好好在米铺做生意,他去哪?”王莹莹道:“我也不知道哥哥去哪,我问他,他也不说。你们想要买米,找我也一样,我会用司马称,包管公平做生意,童叟无欺。”王雪见王莹莹神色不似做伪,料想他哥哥王保勾结黑灵帮一事,她多半不知情,她哥哥自也不会对她说起,心想:“好好的一个善良小女孩,怎么偏偏有一个如此不懂事的哥哥。”接着又想:“二十年前我也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也偏偏就有一个不懂事的哥哥。嘿,偏偏我也姓王。”王莹莹见王雪迟迟不肯进屋,又道:“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们即便不买米,进屋坐坐也好啊。”她小小年纪倒也能说会道,想是王保平日里不大管事,米铺交由她一人搭理,她接触的人多了。将口舌练了出来。
正当王雪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屋之时,忽听不远处有几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近,王雪转身瞧去,只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从村头小路走来,当中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身材瘦小,一脸胆怯奸猾之色,模样像是奸商,料想便是王莹莹的哥哥王保。王莹莹叫道:“哥,你回来啦!”说着向那瘦小汉子走去。王雪心想:“果然你便是王保。”她不敢让王莹莹一个幼女走到山贼群之中,伸手抓住王莹莹手腕,说道:“你别过去。”胡晓晨对王雪说道:“师父,那个小瘦猴是王保,余下那些人都是黑灵帮山贼。”常龙和赵小草见对方来势不善,早在暗暗防备,这时听胡晓晨一说,更是凝神戒备。常龙拔出青剑,问道:“你能确定吗?”胡晓晨说道:“那有什么不能,他们中有两个人当初还追杀过我,差点将我的脑袋砍下,我自然认得出来。”那两个山贼也认出了胡晓晨,一人前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你小子还没死呢。”胡晓晨得意道:“没死啊,但是轮到你们死了。”王莹莹平日里见过哥哥和这些模样凶恶的汉子接触,但她是小女孩,不知这些凶汉原来是山贼,也一直没放在心,这时见众人脸神色均带有杀气,也不禁哆嗦起来,颤声问道:“你们大伙认识吗?”胡晓晨道:“自然认识的,他们都是我和赵小草的‘大恩人’,我们落难异乡,流离失所,全是拜仇人所赐。”王莹莹啊了一声,说道:“晓晨哥哥你这样可怜呀,你武功那么高,干嘛不去找仇人报仇呀。”胡晓晨冷冷的道:“我这次回乡,不就是来报仇的吗?你晓晨哥哥就这点好处,看不惯人间的不平之事。”
赵小草见到仇人,早已气的满脸通红,她性子直爽,不愿听胡晓晨绕来绕去的说话,心想:“王雪师父说过,拔除山贼非一日之功,须得一点一点消磨山贼势力,眼下有山贼落单,正是为我父母报仇良机。”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好山贼,还我爹爹妈妈命来!”两步跨到当先那山贼身前,一拳向那山贼脸打去。那山贼待要闪避,却没来得及,鼻头迎面挨了一拳,两股鼻血哗的喷出。讲到真实武功,赵小草虽有王雪这位名师细心管教,但她毕竟是年轻少女,武功比壮年的山贼强不了多少,本来那山贼再不济也不会被赵小草第一拳便打出鼻血,但他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从来只是他欺负村民,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村民胆敢挑衅自己,更想不到赵小草会忽然动手,这才一时失了防备,被赵小草打出鼻血
赵小草这一出手,王记米铺门前登时大乱,山贼们一齐冲过来,和赵小草、胡晓晨、常龙斗在一起,王保不会武功,这时只吓得魂飞魄散,忙转身逃到一旁的树后躲着。王雪将王莹莹揽在怀里,将她抱到米铺的小门内,说道:“孩子,你在这铺子里藏好了,千万别出来。”王莹莹忽道:“我哥哥是大坏人,是吗?”王雪想不到王莹莹会有此一问,不禁呆了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王莹莹见王雪不答,又追问一句,道:“和我哥哥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他们也都不是好人,是不是?”王雪急着去对付山贼,无暇安慰王莹莹,含含糊糊的道:“什么好人坏人,还不都是你亲哥哥?”生怕王莹莹再问,这句话一说完,忙转身奔出门去。
王雪走到赵小草身旁,细看众人武功,见围攻赵小草等人的这十几个山贼武功均只平平,并无一个好手,以王雪此时的武功,即便凭一己之力也能将这十几个山贼尽数打发,但她有心要磨练一下赵小草、胡晓晨、常龙,当下只在一旁观看,并不前相助,倘若赵小草等人真到了千钧一发之时,再出手相救不迟。
赵小草、胡晓晨、常龙跟着王雪习武有一段时日了,武功均已精进不少,三个少年人和十几个壮年山贼一口气拆了几十招,并未落得丝毫下风。王雪暗暗得意,心想:“当初刘师兄教我武功之时,见我武功每有精进,他心里也一定欢喜得紧。”
山贼们平日外出都随身带有兵刃,但见对手只是三个孩子,除了常龙手有青剑外,赵小草、胡晓晨二人均是空手,便不亮兵刃,这时见三个少年人武功不弱,有两个山贼便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王雪担心兵刃凶险,失手伤了自己爱徒,喝道:“大人欺负小孩子还使短刀,你们要脸不要?”身形一晃,已欺到那两个手持匕首的山贼身旁,双拳挥出,将那两个山贼持刀的手臂打脱。余下山贼见王雪加入战团,自己这边情形更劣,于是纷纷亮出兵刃,有的手持匕首,有的握有钢刀。王雪从怀里摸出三枚令牌,分交给三个爱徒。赵小草和胡晓晨接过令牌,常龙却摇手不接,说道:“师父,我用青剑便可。”王雪知常龙不接自己的令牌,是因他从小使惯了青剑,虽知青剑无锋,伤不得人,但他在这柄青剑下的工夫着实不少,不忍将之摒弃,当下也不勉强,收回令牌,说道:“你自己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