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打倒尤多利之后,左臂跟着一勾,从黄强峰手中夺过铁锤。黄强峰惊道:“姓刘的,你要干嘛?”刘岳道:“那还用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举起铁锤便向黄强峰头顶砸去。刘岳举锤这一招力道虽大,去势却慢,黄强峰此刻若是要出手反击仍来得及,但他见刘岳双臂沉稳,料知刘岳伏有后招应变,当下不敢迎战,唉了一声,转身逃开。
刘岳待要挥锤再攻,忽觉背心一痛,半身麻木不仁,手劲力全无,铁锤掉落在地,这一下猝然生变,刘岳大惊之下急忙转头察看,却见金云齐满脸狂怒站在自己身后、原来金云齐趁着刘岳对付黄、尤二人之际从后偷袭,一掌打在刘岳背后心脉处,金云齐掌力何等了得,这一掌直有开山碎石之力,幸而刘岳内功深厚,不然这一掌已能将刘岳重伤。刘岳怒道:“你背后偷袭的功夫倒是挺高明,不枉黑灵帮帮主一职。”手急运“螳螂御敌术”功夫抵挡金云齐攻来的掌招,但金云齐一招抢到先机,跟着招招进攻,刘岳中掌之后身子酸麻、行动不便,勉力抵挡了金云齐几招,终于一个失手,左肩被金云齐掌力黏住,腰间跟着一软,被金云齐一掌打倒在地。
巴尔达虎吼一声,高喝道:“黑灵帮这些个无耻奸贼,大伙一起罢,今夜跟他们拼了!”金云齐回头冷笑道:“你们自己武功不济,怎么反倒说我无耻了?你们这些个手下败将我哪里放在眼里,难道还怕你们不成?”转回头对刘岳说道:“你打输了,该当心服口服了罢?我要将你们这一干人统统杀光,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刘岳勉力坐起身子,搓着双手说道:“我若是打输了,自当心服口服,但此刻我们胜败尚未见出分晓,又哪有什么服不服的?”金云齐怒道:“你半身及双腿带脉都被我运内功封住了,十天半个月也站不起身,这还不是打输吗?难不成要我一掌将你毙了,你才肯认输是不是?你也算得是个人物,竟然还如此耍赖!”刘岳伸出双手,在双腿膝盖窝处轻轻按揉,说道:“我刘岳半生行侠仗义,今夜被你这个小小奸贼打败,虽死不服,你有种的便杀了我好了。”金云齐哼了几声,说道:“死到临头还冲好汉,真活该你落得如此下场。”说着右掌缓缓举起,便要向刘岳头顶拍去。
王雪见刘岳命在顷刻,又想到刘岳这一生何等潇洒,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被金云齐一个后辈羞辱残杀,心中酸楚,忍不住掉出眼泪,正要前喝止,忽听得身后一声娇喝:“你要杀他先杀我好啦!”只见赵小草哭的满脸泪痕,飞奔着向刘岳冲过去。王雪吃了一惊,心知凭着金云齐的武功,举手便能将赵小草击毙,忙抢到赵小草身前,伸手拉住赵小草胳膊,叫道:“你回去,让我来!”舞着令牌向金云齐奔去。
王雪距金云齐相距四十余步,眼见相救不及,却见刘岳忽地从地跳起,左手一把拿住金云齐右手手腕,右手搭在金云齐右手肘,运劲拧去。金云齐想不到刘岳重伤之后竟仍能起身施招,只惊的目瞪口呆,啊了一声,手臂急运内力,从刘岳双手间挣脱。刘岳一招未能拧脱金云齐右臂,双手跟着向金云齐左臂抓去,这一抓既快且狠,十根手指稳稳拿住金云齐左手肘,则一招猝不及防,金云齐待要运劲再挣,却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喀嚓”一响,左臂已被刘岳拧脱。金云齐惊到极处又怒到极处,叫道:“这是为何?”刘岳道:“我将你的手臂拧断了,什么为不为何的?”金云齐道:“你适才中了我沉重之极的掌力,该当浑身酸痛无力,站不起身才是,为何你还能起身还击?”刘岳道:“你可曾听说过哈巴术中有活血疗伤的招数?本来我确是被你的那一掌打得站不起身了,但是我适才与你对答之时在悄悄运功疗伤,此刻身酸痛已差不多消除殆尽。”金云齐适才与刘岳对答之时确实见刘岳在一个劲的在搓手捏肩揉腿,当时只道刘岳是中掌之后难受的手脚乱舞,哪里能想到刘岳却是在运功疗伤,心中越来越惊,暗道:“这姓刘的武功在我之,智谋却也不逊于我,这可如何是好?”刘岳道:“你左臂被我打断,即便得明医治理及时,也总得静养个两三个月才能康复,你本来便不是我的对手,此刻你独臂更加斗不过我,今夜打输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金云齐气呼呼的喝了几声,情知刘岳所言不虚,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教我保得性命,今日之辱早晚能偿还。此刻我可得趁早逃走才是。”忽然心生一计,傲然道:“胜负为见分晓,此刻你说我打输只怕也为时尚早。”刘岳奇道:“难不成你凭着独臂便打得赢我?你这分明是……啊!”刘岳一句话还未说完,金云齐忽然大喝一声,揉身向刘岳扑去,右掌向前疾伸,似是要和刘岳来个鱼死网破。刘岳急忙侧身让开,说道:“有话好说,何须如此?”金云齐出掌之际便已算到刘岳必会侧身避让,当即飞身窜屋顶,想要趁机逃走。刘岳只道金云齐是大有血性的敢作敢为之人,却不想以他这样名声极响之人竟然也会耍如此奸计,不顾适才讲好的比武条件转身逃走,心头一怒,大叫道:“哪里逃!”飞身屋,窜到金云齐身前,向金云齐捉去。
王雪见机也快,情知金云齐输不起比武,黑灵帮要四散乱逃,举起令牌高声喝道:“黑灵帮多年来为非作歹、到处害人,今日气数已尽,大家报仇啊!”众村民受黑灵帮欺压已久,听王雪叫喊,纷纷冲了过去,将一众山贼围了起来。黑灵帮之中只有金云齐、黄强峰、尤多利三人是武林高手,余下贼匪武功只是平平,见王雪、巴尔达、赵小草、胡晓晨等人气势汹汹来攻,哪里还敢迎战,大都丢下手中兵刃四散惊逃。也有不少山贼平日里嚣张惯了,举起兵刃便要杀人,均被林惕昆、巴尔达、常龙等人擒住。
黄强峰和尤多利见金云齐被刘岳堵在屋顶,齐跳屋去相助。刘岳哼了一声,沉着脸道:“死到临头了还敢猖狂吗?”左手一把拿住黄强峰衣领,将黄强峰高高举起,扔到屋下。尤多利趁机窜到刘岳身后,抬腿向刘岳后腰椎处踢去。刘岳纵身跃起,双腿正落在尤多利双肩,使出一招“猛虎式”,将尤多利砸在屋檐。
金云齐这时已从屋顶左边跳到右边,正要跳下屋去,忽见右首边人影闪动,却是刘岳使出“地龙式”追击。金云齐这时若立即从屋檐跳下,刘岳未必捉他得住,但他今夜在刘岳手下连吃败招,此刻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见刘岳来势奇快,登时慌了心神,竟是不躲闪也不抵挡,目瞪口呆的望着刘岳。刘岳左腿勾住金云齐右膝,右手攥住金云齐胸前衣领,大喝一声:“去罢!”将金云齐从屋顶甩了下去。那屋檐下方正巧放着村民们堆积的几捆柴,金云齐摔在柴堆,摔断了好几根木柴。
黄强峰适才被刘岳从屋檐扔下,正摔在柴堆一旁,见金云齐也摔了下来,急忙将金云齐从柴堆里拽出,叫道:“快走!”扶着金云齐向着来时山路逃去。
王雪见金云齐逃走,大叫道:“你以为你们逃得了吗?”发足追了过去。刘岳从屋檐下跳下,说道:“王雪,别去追了,你回来。”王雪眼见便能追过去将金云齐除掉,心想:“此刻放走金云齐那是前功尽弃,岂不可惜?”但刘岳既召王雪回来,王雪不能不从,于是不再追赶,走到刘岳身边,问道:“干嘛不追啦?”刘岳说道:“我适才中了金云齐的那一掌,气力尚未复原,金云齐倘若留下来再斗,我倒也不怕他,但是他转身逃走,我气力不支便难以追赶了。你一个小女子孤身去追金云齐和黄强峰,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叫你回来。好在金云齐的伤势没个十天半个月痊愈不了,黑灵帮经过今夜一战也是元气大伤,没个一两月成不了气候,倒也不足为虑。你过两天找个时日,带着赵小草他们攻打山寨,到时再收拾金云齐不迟。”
王雪本以为今夜会有一场恶战,不想却是如此轻易便能了却,又听刘岳对自己如此爱护,心中大感欢喜,佯装生气,嗔道:“师兄你敢骗我,次你明明说你的武功已经打不过我了,可这一次你却一个打走了金云齐他们三个,原来你次并未与我认真打斗,我还以为我的武功当真已胜过你了呢。”刘岳笑道:“你自以为自己已长大成人,但在我这个做师兄的眼中,你和赵小草他们一样都是孩子,咱们那日动手切磋不过是玩乐,谁赢谁输又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跟你这个小孩子认真?倘若我当真将你当作大人看待,适才也不会阻挠你去追黄强峰了。”王雪想起刘岳和金云齐、黄强峰的这一番苦斗,问道:“师兄你现下感觉如何,金云齐的那一掌虽然没打中你要害,但他掌力如此强劲,只怕也打痛你了罢?”刘岳道:“这还没打中要害啊,若非我有点内功,这时都要瘫在地起不来了。他的武功确实有独到之处,也怪不得以黄强峰、尤多利这样的大高手也甘心听命。你此刻的武功跟黄强峰比起来倒是半斤八两,但是遇见金云齐,只怕不妙,金云齐内功招式都不再你之下,你打不过他。”王雪笑道:“正因我打不过他,这才得邀请师兄你亲自出马啊。”想到这些年来每当遭到为难不测,都是刘岳在关键时刻出手化解,心中一半感动一半感激,说道:“今夜我们回去好好静养两天,待师兄你身子痊愈,咱们攻山顶,拔了黑灵帮的鬼山寨。”刘岳说道:“拔除黑灵帮,收拾金云齐,这个重任只能落在你身了。师兄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次只怕是帮不了你了。”王雪惊道:“这是为何,难不成师兄你被金云齐打得重伤不愈,武功尽失吗?”刘岳笑道:“你这丫头还是改不了胡思乱想的习惯,什么重伤不愈、武功尽失?师兄不能助你山除贼,是因师兄今晚便要下山,连夜赶去魏峰县帮你胡静师姐啊。他们开武馆不容易,每耽搁一天便是几十两银子呢。”王雪道:“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呢,休养一晚在走罢,倒也不必连夜赶路那么辛苦。”刘岳摇头道:“不辛苦,这么多年来我倒也习惯了。黑灵帮之中也只有金云齐、尤多利、黄强峰这三人有点武功,眼下他们三个都受了伤,你们对付得了,也不须我山跟随。”
赵小草、林惕昆、巴尔达、胡晓晨、常龙这时已带领众百姓将留下苦斗的山贼杀退,纷纷走了过来。
刘岳又想到一事,对王雪说道:“二十年前你不告而别,累得我们苦苦思念,无心在江湖走动,那一年一度的震武大会从此也没有哈巴门的人台了。今年的震武大会已剩下不足三个月,你想不想再到擂台去玩玩,已舒二十年前的不快?”赵小草、胡晓晨、常龙都是初出江湖的小孩子,没听说过震武大会,心中疑惑,只想:“震武大会是干什么的?”王雪听来却是心头一震,她年轻时性子冲动爱出风头,极力想要在震武大会大显身手夺得头魁以此扬名天下,但她的武功明明不差,可偏偏每次在擂台争斗最后都是含恨落败,此时她已近乎中年,性子越加沉稳,人生中的很多往事早已看淡,已不大喜欢在外抛头露面,当年震武擂台的惨事如今早已释然,但震武头魁毕竟是王雪年轻时的志向,此时一听,心头便即凛然,只觉自己又重回盛年,变回了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一时间心中大感欢喜,笑道:“我离开擂台这么多年,震武门的那些人只怕早已忘了我王雪高人一筹的功力,三个月之后我当然要去展现一番了。”刘岳微笑道:“这么狂妄啊,小心往事重演,你再落败。”王雪噘嘴道:“我还没擂台呢,师兄便说难听话了。”刘岳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师兄急着赶路,这就告辞了。”林惕昆道:“你们师兄妹二十年没见面了,怎么这才见面没几天,你怎么又要走?”刘岳道:“哈巴门有事缠身,不走不行啊。”既是哈巴门内中之事,林惕昆便不好再问。刘岳向众人辞别,下山而去。
王雪送走刘岳,说道:“此间事情已了,咱们也回去罢。”带着赵小草、胡晓晨、常龙赶回住处。路,赵小草问起震武大会之事,王雪便将自己当年几次参加震武大会的情形简要说了,最后说道:“我年轻时总想着做女侠、做女英雄,总想要凭借震武擂台而名扬天下,但是我却没赢过一次比武,说来也当真惭愧。”常龙道:“其实也没什么惭愧的,那些在震武大会夺得头冠的人到头来又是如何,哪有一个人被人称为大侠,哪有一个人真正成名了,倒是师父你,你虽然没在擂台出彩,可今日你是女侠女英雄,你已经名扬天下了,可见名利都是虚的,做个好人才是真。”王雪心中一动,说道:“这话倒是在理,不过震武大会是我的一大块心病,我还真想回到擂台去夺一次头魁,哪怕只夺魁一次,让我戴一天武状元帽也好啊,也算是了却了我小时候的一桩心事。”胡晓晨喜道:“这有何难,凭着师父你的武功,夺得天下第一还不容易?”王雪微笑不答,心想:“擂台诸事难料,夺得第一确也不易。”
赵小草忽然嘻嘻一笑,说道:“师父的心事怕不只这状元头魁一事罢,师父的那个旧情人,叫做李浩的那位,想必师父也还惦记罢?”赵小草是小女孩,对女子的情史自是颇有兴趣。胡晓晨和常龙是男弟子,不便与女师父谈论恋情的话题,赵小草的这一句话二人只当作没听见。王雪性情大方,说起谈情论爱之事也不觉得难为情,说道:“我当年与李浩确是情投意合,但过了这么多年,从前那些你情我浓之事我早已看淡,那个李浩我仍将他当作同门好友,但也只是同门好友,就是这样。”王雪说到此处,赵小草、胡晓晨、常龙不约而同的又想起另一件事,李浩在震武大会保持了二十一年的连胜不败,今年他自然也要在擂台打拼,王雪既然决心要参加今年的震武大会,不免要和李浩在擂台相遇,王雪嘴说已看淡当年情事,但二人倘若真的在擂台撞见了,不免要有一番尴尬情形了。
胡晓晨岔开话题说道:“震武大会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师父现下有何打算呢?”王雪说道:“刘师兄今夜大显身手,将金云齐、黄强峰、尤多利这三个混蛋一起打成了重伤,他们总得静养些时日才能康复,此刻他们不是我们对手。我们回去之后修养一日,然后攻黑灵帮山寨,一举将这些山贼除了。”胡晓晨、赵小草的父母家人都被黑灵帮残杀,二人恨黑灵帮入骨,听王雪如此说登时拍手叫好。
常龙道:“这个刘师父可也当真厉害,本来我还以为今晚会有一番苦斗呢,那个金云齐武功之高,只怕是我们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敌手,想不到被刘师父两三下打退了。”胡晓晨跟着说道:“真应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雪师父的武功已是高深难测,不想竟然有武功比她还高的金云齐,今夜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这世竟会有武功比金云齐还高的刘师父这样的武学奇人。”王雪从小便崇敬刘岳,此刻听自己的两个弟子称赞自己师兄,心头自是大喜,说道:“你们日后别再偷懒,每天用功练武,他日你们也能练成像我刘师兄那样的武功。”心中却想:“想胜过我师兄,你们两个小孩子只怕得练个百八十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