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认同黎鹿对我的某些印象,但是我也清楚的明白她的傲慢是源于自身的力量,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乃至万物的定理。
我只能认怂。
退一步海阔天空。
黎鹿正如她所言的那样会帮助柳小蛇,我看着林玉凤的灵魂几乎是紧跟在柳小蛇的身后,被巨大的蛇身缠绕,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是她在用自己的灵体保护着林玉凤脆弱的灵魂。
不想让对方被阳间的灼热所伤,也不想她被别的孤魂野鬼侵害,所以柳小蛇独自一人承担了这一切。
她虽然活着,但是已经是强弩之弓。
柳小蛇强迫着自身的灵体浮出躯壳,用寿命去消耗着这一苦难,为林玉凤护完最后一段路,这样的决定未免太过坚决。
我觉得很唏嘘,她们两人只是想在一起,却要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如果换做是我,眼睁睁的看着至亲死亡,也做不到束手旁观,哪怕明知那是一条死路也罢。
黎鹿在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很短暂,几乎就在一分钟之内,然后她潇洒的告诉我事成了。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自己有人脉,等一会就明白了。
很快,我听到半掩的门打开的声音,一阵风吹的桌上的蜡烛火光摇曳,大白天里陡然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阴霾。
金属的声音在地上摩擦而过,那肯定是很沉重的东西,我也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正当我想要探出脑袋的时候,黎鹿及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感觉到她的鼻息从我的耳旁擦过,她说:“阴差晦气重,你少看为妙。”
我无法反驳,但是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看到阴差了,阴差押人不是个生人适合旁观的场景,因为体验感并不好,甚至会有几天倒霉的后遗症。
当然,这种惩罚不痛不痒。
我不是特别在乎,所以一直没有刻意的回避,然而此时的黎鹿却极为认真的替我遮挡了这一幕,这让我想起来在医院抽血的时候,师姐会给我捂着眼睛一样。
她总是比我还要害怕,每次看到医生明晃晃的镇头,师姐总会紧闭着眼睛的同时,死死的捂住我的眼睛,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她先捏死为敬。
我时常对此有所抱怨,我其实一点都不怕打针,也不怕医生抽血。
师姐说我小没良心,但是每次还是固执的捂住我眼睛。
我此刻就有这种感觉,黎鹿像是在保护着我。
我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视线,它似乎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的挪开了这种目光,不得不说,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脊背发凉的感觉并不怎么样。
“别怕,快了。”
黎鹿这么说着,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心情。
铁链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一阵风,一切又回归平静。
我问黎鹿:“他走了?”
黎鹿嗯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手。
我看到客厅里只有失魂落魄的柳小蛇,她也看到了我,于是有点凄惨的笑了一下,像是充斥着无数感情,却又无处释放的无力感,亲眼看着恋人被拷押到阴间,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再也看不到她身后依附着的灵魂,林玉凤已经下了阴间,柳小蛇的愿望实际上已经达成,她在别无所求的同时,又开始重温了一次,跟爱人分开的场景。
阴差很少会去接送戴罪的魂魄下阴间,罪过需要在阳间漂泊偿还,下场往往就是魂飞魄散或者成为孤魂野鬼,没有阴德的人,活着可能不会见到他的报应,但是死了就会遭到滔天的恶意。
世间永远是一报还一报。
丧礼还是在进行着,抬棺,去殡仪馆再到坟山,这一流程都可以外包出去,现在完全有白事一条龙服务不让人操心。
柳小蛇都是亲手在奔波,她给林玉凤换了衣服,给她处理好了一切的后事,当我们关上门的时候,我听到柳小蛇崩溃的哭声,它就如同人类一样,在生死面前,变得那般的脆弱不堪。
真正可怕的岁月无情吗?
其实并不是,可怕的是与至情至爱分离,然后永世不得相见,即使见到她的转世,也要明白,曾经深爱着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于这个世间。
我到了坟山,跟着妖车一起。
郁郁葱葱的山林漫山遍野,我们在空中,离地面也没有很远,可以看到柳小蛇将骨灰坛小心翼翼的放在窄小的墓地里。
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张没有颜色的黑白合影,但是照片里两人笑的很灿烂,我注意到这是一个双人墓,柳小蛇的意图不言而喻。
黎鹿说:“这蛇妖还挺重情义。”
我也这么觉得,她太重情义了。
活着的人永远受苦,又做不到潇洒的忘却一切。
这满山树立的墓碑,其中葬的都是某个人的至亲至爱,放眼过去,那又是多少次的离别呢?
说实话,我真不喜欢离别。
在这个世界里,能够拥有至亲至爱是一种幸运,与他们实打实的交心,再谈及分别,就好像从血肉里抽离了一根骨头。
我从包里掏出了两颗口香糖,这是我排解忧郁的办法之一,我不吃烟不喝酒,但是也难免也会有负面情绪,所以我会吃口香糖,去替代这些不良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