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昭仪坐落在案桌之上,外头望玶四下瞧了瞧,确信无人窥探又才进殿来。
望玶连忙将手里的物什摊放在手心,昭仪看得顿住抬手的动作,定了心神,又才伸手去拿。
那分明是一把短匕,短匕连带着纸张一封,投在这明窗的梁柱之上。
望玶站得远一些,不敢窥探纸中半分,只望着昭仪面上的神情,由疑惑试探,缓缓变得僵硬而苍白。
昭仪深吸一口气,可惜看那眸中,却看不出半分异色,稍稍低垂几分眼帘,将手中的纸条置在烛火之上。
不过一瞬,火星顺着纸条蔓延,愈发旺盛,那火苗几乎就要烧到昭仪纤细冰凉的指尖之上,可昭仪却像是无感一般,只睨着那火,倒影在瞳仁之中。
望玶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几步抓过昭仪手上仅剩稍许的纸条仍在缸中,连边角都不剩。
昭仪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眼望玶,望玶面上有急切和忧心,却又小心翼翼着不敢多问。
许久了,昭仪还是望着望玶,却缓缓笑了。
一如初入宫时,还是贵人的漪樱,笑得温婉而秀美。
望玶有些不安,轻轻唤着昭仪,“娘娘……”
“无事,你去歇下罢。”
望玶心下愈发不安,却又不敢不听命,一步三回头着往殿外走,可昭仪却未回头瞧望玶一眼。
昭仪起身复又走至方才的矮几上,望了眼方才放下的虎鞋,坐到软塌之上,又拿起络子里头的虎鞋缓缓一针一线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夜色浓重,纱窗之上覆有一层淡薄的水雾,月色朦胧得几乎无一丝光亮,有风穿透庭院明窗,夹带着夜气拂过昭仪面庞。
昭仪轻轻吸了气,放下手里虎鞋的那时,望着明窗外的天色,轻声呢喃,“还差了许多,怕是绣不完了呢。”
翌日一早,昭仪便遣人唤来了望玶,望玶连忙起身洗漱进殿伺候。
甫一进殿,唯见昭仪端庄坐在梳妆台前,双手安放于膝上,身姿挺立着,一头青丝披散于身后,柔顺而飘然,一身素衣裹身,未施粉黛。
可从那铜镜里望去,昭仪一双秋水剪影般的水瞳诉说着许多灰暗,素白着小脸,眉眼温和秀丽,是姣好的面容,却少了几分颜色。
望玶不由得在殿门处怔忪了一瞬,昭仪也未回头来看,只静静等着望玶上前来梳妆。
“今日便同我梳妆得鲜丽一些罢,”昭仪瞧着铜镜里头的自己,悄然道出一句,“进宫这许多年,都不敢俏丽些打扮。”
望玶眼中有迟疑,不禁问,“娘娘这是……”
“今日要去俪嫔娘娘那儿请安,自然不能失仪。”
望玶不再问下去,只是伸手去梳妆台上备着拿发簪时,却见梳妆匣子里头什么也没有,伸出的手也就顿在半空。
倒是昭仪半分不曾停缓,伸手便拉开梳妆台下的小匣子,里头正是昭仪用了许多年的发簪,虽是简单,却也精致尊贵。
望玶欲伸手拿出那支珍珠卷须簪,却不及昭仪眼快,拦住了望玶的手,自己挑了里头一支梅花步摇簪,又递至望玶手上。
“用这支罢,记得是入宫前母亲传下来的。”
望玶自无不可,伸手接过便顺势簪进发髻之中。
再抬眸时,正巧望进铜镜中昭仪的面容,里头又一双水眸,也正望着望玶,温和而闲秀,不复这些日子里的疏离淡漠,可愈是如此,便更令望玶不安。
“我的朱钗宝物,便都置在这个匣子里头,”昭仪转过身来看着望玶,“我记性不好,你替我记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