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捏紧了掌心,知道今天这是一场硬仗。 陆将军上前,冷笑道:“邵大人空口无凭,这是欺我陆家无人吗?三番两次作怪,如今还敢诬蔑陆皇夫,我家自容虽不敢说贤良淑德天下第一,可怎会做出僭越之事?请陛下明鉴!” 徐瑾心中一紧,斟酌道:“陆将军,稍安勿躁。此事都是朕授意,与陆皇夫无关。邵大人,你可以退下了。” 邵巧兰却不依不饶:“陛下仁德,宽恕陆皇夫。可如今已经流言四起,朝野上下人尽皆知,陆皇夫狼子野心,陛下不可不防啊!陆将军说微臣空口无凭,可微臣有实实在在的证人,微臣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上达天听,如此才能尽微臣赤胆忠心啊!” 邵巧兰一副做作的忠臣模样,让徐瑾作呕,但是有不少人被邵巧兰蛊惑了,纷纷上前请命。 “陛下,不如就先请邵大人的证人上来吧,是黑是白,总要有个分明吧!” “是啊,最近老妇常常听到后宫男子干政的流言,陛下准备一直这样不管吗?” “阴阳颠倒,成何体统!” 徐瑾冷笑,流言如何起来的,你们还不知道吗? 众人纷纷跪下请命,其中不乏黎阳宫侍君的家人。徐瑾头疼,她就知道,对方早有准备,若是真的请证人上场,又是一番闹剧。可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她再阻拦倒显得蹊跷。 “是吗?那朕今日倒是要好好看看小人的嘴脸了。”徐瑾冷笑。 邵巧兰抖了抖,依旧保持傲骨无双的模样,立马请了证人上殿。 一个胖乎乎的小厮穿着统一的宫装,垂着头走了上来。 徐瑾坐在高高的凤座,用凌厉的眼神扫视下面的人。圆圆的脸,普通的面容,她没有什么印象。 “罗三,你不是说有要事要禀报女皇吗?现在还不快说?”邵巧兰示意道。 那叫罗三的宫人低眉顺眼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参见陛下,小人目前在洒扫班当差。原是负责黎阳宫的,平日里在掌事宫人手下做事。那日陆皇夫带着人过来,不由分说下令封禁黎阳宫。小的在旁边见了,不敢说话。小的有个哥哥叫罗二,不过问了一句是否有陛下授意,”说到这里,罗三哽咽了:“就被陆皇夫当众毒打,哥哥受不住,就这样去了。小的听得陆皇夫说‘这宫中只需要按照本宫的意思做事的奴才’,陛下,陆皇夫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徐瑾听了,心中泛起凉意,她忽然觉得头晕眼花,手扶在漆金王座上几乎没有力气,但她依旧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此事是朕授意,黎阳宫侍君黎子尘不守宫规,众人连坐,以儆效尤。” 罗三听到女皇冰冷的声音,忽地抬起头来,表情是不可置信。 罗三一双眼格外的明亮,里面的仇恨令人心惊:“小的今日既然来了,便没打算活命回去。小的句句属实,陆皇夫所作所为,狠辣阴毒,只愿陛下早日醒悟。” 徐瑾怒道:“放肆,朕的皇夫岂容你一人诋毁!来人,给朕拖下去!”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下面乌压压跪了一片人,都指着她一句话过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位子如此烫手。 陆将军道:“陛下千万不要听从小人谗言,微臣教养自容多年,他绝不是这种人。” 陆思寒也道:“微臣也相信大哥的人品。” 高大冷峻的御前侍卫走到罗三面前,从两边架起他的胳膊,这个虚胖的男子显得如此弱小,他的眼神中的绝望让徐瑾不敢直视。 罗三努力挣脱桎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陛下,小的还看见皇夫的人拿着陛下的奏折,他这是图谋不轨啊陛下——” 徐瑾的语气平静:“拖下去,好好看管。” 御前侍卫会意,捂住罗三的嘴,迅速地将人带下去。 苏丞相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道:“邵大人,你怎的如此鲁莽。陛下说了,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授意,你却听信这宫人一面之词,污蔑陆皇夫,该当何罪?” 邵巧兰一身冷汗,她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偏袒陆皇夫,跪在一旁不语。 徐瑾道:“邵大人,朕念你是一片好意,此次不予处置,你回去后好好反省。” 邵巧兰连连称是,谢恩退到一边。 言官许州上前道:“陛下,便这样算了吗?黎阳宫中有众多侍君,只因为一人犯错就封锁整个宫殿,是否不太妥当?” 徐瑾看向许州,此人长相十分端正,甚至板正得有点过了头,眉梢间都带着孤傲。这种傲和周柒的不同,是纯粹的文人清高,有点迂腐和刚直的味道。上次许州参了陆思寒一本,徐瑾便记得此人。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徐瑾问。 “陛下,黎阳宫其他侍君既然没有过错,自当恢复原状。” 徐瑾恍然,原来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是在这里等着她呢。黎阳宫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人,值得她们如此大费周章? 徐瑾不语,便立即有其他官员站出来:“是啊,陛下,如此封禁黎阳宫怕是不妥啊。” 黎阳宫中许多官家子弟,若是一直封禁,恐难服众。苏丞相朝徐瑾使了个眼神,道:“微臣也有此意,陛下,此时恢复黎阳宫众位侍君的身份,也能洗清陆皇夫的嫌疑。” 徐瑾颔首:“如此,就按照苏相说的做吧。罗三之事朕觉得有些蹊跷,陆思寒,便由你协助廷尉查处此事。”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陛下让陆家的人调查此事,已经是摆明了态度。 “是,陛下,微臣定不负所望,还陆皇夫清白。”陆思寒跪下领命。 “退朝吧。”徐瑾深觉疲惫,扶着礼官的手,觉得头重脚轻。 到了外头,众人都走尽了,徐瑾发现陆将军还在不远处候着,明显是等她。 徐瑾走近了,屏退侍从,道:“陆将军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