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朝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轻皱着眉,似乎看书被打扰令她有些微恼。
待看清了楼下那人,她眉心却又舒展,眼睛一亮,嘴角浮起笑意。她放下书简的同时,一旁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霎时间,仿佛世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夜弦和李安庆身上。
……
见夜弦耳根子都红透了,乐朝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想若再不为这呆子解围,他怕是得就地挖个坑钻进去。
于是乐朝歌倾着身,向楼下唤道:“夜小将军,不妨到楼阁一叙。”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入耳,夜弦忍不住抬头,这下可不好拒绝了。也罢,打扰了人家,理应上去陪个不是。
“李安庆,你死定了。”
看着一脸坏笑的李安庆,夜弦恨恨的丢下一句话,往晏阁走去。
李安庆却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耸了耸肩,为了将军的幸福,挨几军棍又如何呢。
登上晏阁,夜弦轻轻扣了扣门,得到答允,才推门走入。
见夜弦进屋,那琴女便微笑着起身,抱琴行了个礼,而后告退。
走过夜弦身旁时,故意掩嘴笑了笑。
夜弦余光瞥见,知她在笑什么,尴尬不已,默默走到乐朝歌对面坐下。
“额……”
“将军的脸为何这般通红?”
……
夜弦正欲说些什么,被乐朝歌问的一愣,挠了挠头,但见她眼波流转,笑魇如花,脸却要更加红了。
夜弦连忙垂首,羞愧道:“乐姑娘莫要取笑我了,今日是在下管教无方,扰了乐姑娘雅兴。”
“将军言重了。”乐朝歌斟了一杯茶,递给夜弦,柔声说道,“父亲今日宴请将军与邹子,朝歌也不便打扰,早就听闻晏阁很是有名,便带了潇儿来见识一番,此刻却不知她跑哪儿去玩闹了。”
夜弦接过茶,靠近轻嗅,淡香入鼻。
“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抿了一口,偷偷抬眼,从雾气中看到乐朝歌也笑眼相对,便又连忙移开视线。
乐朝歌看见她的小动作,莞尔一笑,不在意地轻声道:“此间名唤云山间,从此楼台远望,城内市井,城外山林,还有这条护城河,皆一览无余,好似当真身处云山之间。”
云山间,倒符合她的气质。
夜弦抬眼看她,却见她望着远方,眸光逐渐黯淡,眼中似有几分哀愁,却应了方才的琴音。
“乐姑娘远从魏国而来,此刻是想家了吗?”
乐朝歌有些惊讶:“将军如何知晓?”
“我远离燕国,出征之时,每每想家,便也找个高处,这般眺望远方,好似能在天空下看到燕都的景象,燕都虽远在天边,但那时便近在我眼前。”
乐朝歌静静看着她,听她说着这番话,良久,乐朝歌淡淡一笑:“朝歌想家,但已没有家了。”
她虽笑着,但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轻悦。夜弦皱眉不解,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怕是她的伤心事,不敢提及。
“乐姑娘,从此,燕国便是家。”
她这话说的如此认真,让乐朝歌不禁一愣,而后,眸间又多了几分光彩。
乐朝歌以微笑回应,目光移回到窗外。
夜弦喝完那杯茶,只觉得茶香沁入心脾,便又自己添了一杯。见乐朝歌出神,便问道:“乐姑娘又在想些什么?”
“想这乱世何时安得太平。”
夜弦有些后悔问了,答不上来,便只能默默看着乐朝歌。
她手托着腮,青丝微动,明眸如星,当真好看。
夜弦不知何时开始对乐朝歌动的心,后来想起,便应是那时。
风从窗外潜入,吹得人有些发凉。
夜弦端着热茶,看到乐朝歌的外衣落在一旁地上,她此刻着的轻绸略显单薄。
“乐姑娘,披上外衣吧。”
乐朝歌蓦地转头,不知何意,看到夜弦将窗收拢了些,突然反应过来,心中一暖,听话地将外衣披在身上。
“将军很会关心人。”
夜弦脸上又开始发热。
突然一首琴曲响起,不知那琴女此刻又在哪个阁间弹奏,琴音如风似水,淌过心间。
乐朝歌又低下头,继续看那书简,夜弦便端茶倚着窗,看着乐朝歌。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那曲子。
夜色渐浓,晏阁内琴音缭绕,轻歌曼舞,月光照着大燕蓟城。
此刻盛世太平,繁华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