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听到铠甲佩刀的金属撞击声,应该是侍卫队来了。他们在废墟中漫无目的的用力翻找着,但我始终没有见着光亮。
我被埋的太深了。
意识又一次模糊起来,猩红的血液夹杂着灰尘,流了满身的粘腻。我咽了咽唾沫,喉咙中似乎干润了些许,我费劲全力的喊了一声,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胤渊的名字:“胤渊,我在这。”
“我听到了,我听到阿荨的声音了,在这,就在这,继续挖!”
终于,最后一块石板被搬开来,正午刺眼的光线,直射进来。
我看见胤渊满是汗水灰尘面庞,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吗,活脱脱一个玩儿泥巴的山村娃。
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想这些,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弯了弯唇角却牵动了脖颈的伤口,疼得我蹙进了眉头。
胤渊大概是以为阳光太过刺眼,便伸手替我挡住了眼前的光线。他的手上全是是血,是他自己的血,是搬动石块时,磨破的伤口。他是这样的金贵身躯,平时养尊处优,却为了救我,亲自搬石头。
我竟然有些感动,但我很恨这样的感动,这种做法就像捅你一刀,再给你一颗糖,说我爱你才捅你,没得叫人恶心。
所以,只一瞬,这一点感动便又被猛烈的仇恨重新松土掩盖,甚至还踩上了几脚压了个实。
我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只记得周身的疼痛,和周围人紧张的催促。还有一声声呼唤我的名字。
“阿荨!阿荨!”
我醒来时,是在太医院里,珑翠堂被圈起来修葺了,潇湘宫早已荒废,我无处可去,便被暂时安放在了太医院后殿的诊室中。
这样也好,方便太医定时帮我护理伤口。佟姑姑也暂时同我歇在太医院里,精心照料我的伤势。
我没有见到胤渊,我甚至怀疑当时到底是不是他救出了我。
我便问佟姑姑:“你是叫谁救了我?”
“我先去内务府求总管派人去,可总管说那日是夏良媛的生辰,小太监都派去搬桌子了,腾不出劳力去废墟里找人,我求了又求,他才指了两个刚入宫的小宫女给我。这小宫女不过是十四五虽,能顶什么用啊!”佟姑姑忿忿的说着,似乎到现在还没能消气。
“然后呢?”
“我没法子,只能去夏良媛的荷贤苑去找皇上,求他派侍卫来救你。皇上一听,就给了令牌吩咐王公公去调侍卫军,他自个儿都没等侍卫到,就先往珑翠堂跑了!”佟姑姑忽然神色变得温柔:“娘娘,皇上心中定是有你的,皇上将内务府当天值守的人都斩了。”
我轻轻一笑,并不应她,只打叉道:“佟姑姑,等过着日子珑翠堂修好了,我们就能回去住了。”
佟姑姑叹了口气:“我老了,时日无多,可娘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一直这样避着...”
“国仇家恨,我真的放不下过去。”
佟姑姑便没继续说下去,在我伤处倒了些药水,轻轻擦拭着。
“不管娘娘怎么想,怎么做,奴婢都希望娘娘能振作起来,向前看,带着希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