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我想去远处走走。
我顺着河边走到了小竹林,已是慕色茫茫的时分,我只打了个灯笼,形单影只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竹林本来不大,竹子却长的茂密,不只是哪里的品种,腰身竟比之前潇湘宫中的观赏竹要粗了好多,只是已入深秋,竹叶都泛黄干枯了,一阵风吹过,这些叶子便扑簌簌的往下落,落在我的发梢上,落在我的脖颈中,刺挠着我的肌肤很是痒痒。
我一手端着灯笼,一手转过去轻拍着脖颈的竹叶,谁知却有一片钻入纱衣的夹层中怎么都弄不下去,无奈我只好将手中的灯笼斜卡在竹子的枝丫处,腾出手来清理后面的叶子。
我闷了一身的汗,好容易才将那片恼人的叶子从纱衣的缝中捡出,身上的粘腻让我有些烦躁,便欲取了灯笼回去,我的眼神扫过跟前的竹子,却瞧见一些深深浅浅的印记。
我定睛一看,上面的印子原来是字迹。上书
“阿荨,我爱你。”
我转过头,原来身后的竹子上也刻着字迹,不止身后的竹子,这小小竹林中大半的竹子上都刻了我的名字,斑斑驳驳,深浅不一。这些字迹不是一回刻下的,有新鲜的伤口,也有时间的风尘。
远处的宫殿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仍在叮咚继续,我甚至听见了她们的银铃笑音。
今天是胤渊的好日子,他有儿子了,我也该配合着欢愉不是吗?我扯了扯唇角,却不知怎的湿了眼眶。
提着灯笼,我慢步往回走着,我问我自己爱他吗。
当然是爱的,从第一次同他说话就悄悄爱上了,如果我不是丹陂的公主,如果我只是祁朝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我跟他贤惠的德妃。
但我偏偏就是丹陂的公主,他又偏偏是祁朝的皇帝,灭族之仇在上,岂能不恨,我又怎会跟这样的仇人相亲相爱,共度余生。
他大概也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悄悄的在竹子上刻写我的名字。只不过这点小小的情爱在他的大祁江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这样做也不过是给他自己找些安慰罢了。
回到佛堂,佟姑姑已经睡下了,她近来身体愈发不好,精神也大不如往日。我虽拿着仅剩的首饰找内务府的小太监换了颗人参给她补身体,但未有见效。
不可否认的,她渐渐老了,虽只有四十左右,但她从小入宫,常年吃不饱,受尽了辛苦,如今也是一副羸弱潺潺的身体。
我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吹了灯,方才也在隐约的热闹中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