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梳妆盒,拿出许久未用的脂粉,纵使放在盒子中,上面也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吹落浮尘,打开脂粉盒子,细细的替自己妆扮起来。
先扑过脂粉压一压细微的雀斑,而后描过眉,又取了些少量胭脂淡淡的点在唇上,胤渊不喜浓妆,我一直记在心上的。
放回胭脂时,不小心碰到梳妆盒的暗格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只红布包的边角来,我拿出一看才忽的想起来,这是那块我摔碎了的胤渊送的玉佩。
我细细瞧着那几块碎玉,脑子飞快思量着,它们能否为此时的我做些什么。
我去边屋柴房中找来了冬天用的的暖手炉,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铁丝整根拆下。就用这根铁丝将那几片碎玉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固定在我唯一的碧玉发簪上。白玉衬绿蕊确是清丽,但总觉不够亮眼吸睛,我思索片刻,又将腰间荷包上的一只流苏穗子取下悬在簪子尾稍上。
这簪子做的并不精巧,粗笨生锈的铁丝扭曲的缠绕着碎破碎断裂的羊脂白玉,不没有玉的温润动人,甚至有些粗俗不堪。
但我要的就是它的丑陋粗苯,我要戴着这簪子去见胤渊,我要去赌一把,赌一赌他是否还爱我,赌一回看能不能换回佟姑姑的命。
天色还早,我去门前的荒地上捡了些车前草给佟姑姑煎水喝,从小还在丹陂的时候,每逢风寒着凉,我总不爱吃药,阿妈便会差使阿黛去野地采车前草煎水给我喝,清热解毒,总有良效。长大后,到了祁朝,每逢酷暑盛夏,佟姑姑也总用车前草晒干泡水给我和阿黛当茶饮,说青涩凉血,能防泻痢。
以前,都是她们护着我,现在,我也要像她们之前护着我护着我一样的护着她们。
我将车前草水喂了佟姑姑,又去院中采了新鲜的花瓣沐浴后,刚好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浓烈的火烧云映衬的半边天空都是一片猩红,热烈滚烫,又薄弱荒凉,一如我此刻的心境。
我缓步走出珑翠堂,穿过小桥,走进小竹林。我已有一年多没来过这竹林,不同于上次的深秋枯黄,此时的竹子都已经郁郁葱葱,竹子身上的字迹也长高不少,字迹已有些变形扭曲,但印记仍旧刻骨清晰。
穿过竹林,便入了后宫的日常地界儿。我已远离后宫,远离胤渊甚久,我并不知道皇帝现在在哪,可能在甘泉殿歇息,也可能在拙政殿批折子,更可能在某个妃子的宫中欢愉。
不知道会不会在夏良媛和棋良媛那儿,她们俩是否还得盛宠,又或者胤渊又临选秀女,有了新欢?
我怔怔的现在原地,思考良久,设想出很多种可能,最终还是觉得:胤渊虽生性凉薄绝情,但对于祁朝来说,他确是一个勤政负责的好皇帝,很少会因私欲和懒惰而耽误朝纲政事,所以这个时辰,他大概率会在端坐在拙政殿的桌案前认真批折子,有可能身侧还陪着一二位美人,帮着晾纸研墨,疲倦时还会为他揉肩捏背。
想到这里,我决定先去拙政殿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