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既然得到妥善安置,城郊的坟就用不着了,霍权灵机一动,“冬青,明日我们出城看看坟吧。”
不埋人可以埋点其他的啊。
聂家家产花不完的,暂时先将见不得光的银子藏好,以免哪日府里来客发现到处是金银珠宝,问起来他百口莫辩。有的事霍权以前没想过,武安侯出事给他敲了警钟,做事多留几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没什么比坟墓更安全的地方了。
出城就不用读书,冬青敛目盖住眼底雀跃,稳重道,“是。”
来请安的聂煜听说霍权要出城,迈着小腿跨进门槛,蹭蹭蹭跑过来,抱住霍权大腿,两下就爬到他腿上坐着,撒娇道,“爹爹,煜儿能去吗?”
“煜儿书读得怎么样了?”
聂煜吸气,张嘴背刚学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谢谢,先生夸我背得好,煜儿没有偷懒哦。”
他眉眼弯弯,脸上扬着讨好的笑。
霍权摸摸他的脑袋,恍惚间看到自己幼时的样子,他跟着武安侯府的少爷进学,经常受他们欺负,有次被溜进府找他的哥哥看到,和他们打了起来,哥哥牵着他走,‘他们是坏蛋,弟弟走,回家...’
‘父亲不会让我回家的’他心如死灰的说了句,哥哥不管不顾带着他回了霍家,不知跟谁学的,他跪在父亲面前,抱着父亲的腿又哭又闹,而他站在那,每每父亲看他时就讨好的扯起嘴角笑,不知为何,看到聂煜眼巴巴的眼神,霍权就想到了自己。
心里酸涩,又在聂煜脑袋上揉了两下,“煜儿想去就去吧。”
聂煜欢喜地咧嘴,又去抓桌上的笔,“煜儿会写字了,写给爹爹看。”说着,聂煜忘记坐在霍权腿上,起身就要站起,脚踩着霍权大腿,疼得他倒吸口冷气,冬青看情形不对,上前抱过聂煜,“煜少爷踩着大人了。”
聂煜睫毛轻颤,心虚道,“爹爹...”
“无事。”
霍权给他两张纸,让他去旁边写,随即抽出两张清单给冬青,清单上的物品是聂凿抄侯府得来的,不敢暴露于人前,“买四口棺材,把清单上的物品装进棺材,明天派人抬出府埋了。”
聂煜踮着脚扫了两眼,似乎不懂,稚声问,“棺材不是装死人的吗?”
冬青若有所思,“大人高明。”
装死人的东西来装金条,任谁都不会起疑的,冬青收好清单,拱手后就退出去了,留聂煜仰着脑袋,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不解,霍权搬凳子让他坐矮点写字,耐心解释,“府里钱太多,爹爹找地方藏起来。”
将来聂凿做的事儿东窗事发朝廷查封聂府,他和聂煜也不至于穷得流落街头。
“还有没藏好的吗?”聂煜竖起笔,无意识的在脸上划了两下,“爹爹又抄家抄到很多银子了吗?”
霍权:“......”
还真是不避讳儿子,抄家这样的事儿能当着小孩的面说吗?霍权心累,“没有,以前的。”
聂煜露出崇拜景仰的神色来,“哇哦,爹爹好厉害,以前的银子都没藏完呢。”
霍权:“......”
要不是聂煜年纪小,霍权真的会对他敬而远之,就聂煜这性格,不严加管教长大了就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比他父亲更甚,霍权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往脸上,无奈地叹气,“煜儿啊,那些钱...”来路不正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聂煜就恍然大悟地点头,“煜儿知道的,钱是用来保命的,不到关键时候不能花。”
好像这么说没有错,霍权柔声说,“不能和外人说知道吗?”
聂煜点头如捣蒜,“好。”
霍权掏手帕给他擦脸,让小厮打水来再给聂煜洗洗,霍权没照顾过孩子,动作有些笨拙,洗掉墨渍后,聂煜小脸红扑扑的,霍权问他疼不疼。
“不疼。”聂煜眨眨眼,“能写字了吗?”
教聂煜启蒙的先生年纪不大,尽职尽责的人,霍权问他,“真的要写?”
“煜儿会写了。”聂煜言之凿凿,霍权不忍坏了他雅兴,不过以防他潇洒恣意过了头,霍权让人在桌子周围铺好纸,以防墨渍洒到地板上难擦洗。
聂煜坐在矮凳子上,面前摆着张矮桌子,他脊背端直,目光严肃,霍权忍俊不禁,想说不会写也什么,然后,在他的震惊中,聂煜横撇竖捺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笔画不够直,但不像初学者的字迹,霍权吃惊,“刚学的?”
聂凿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儿子啊。
聂煜吸着气,无比严肃的提笔,写完‘凿’最后一笔才放下笔,甩了甩右手,眉开眼笑地说,“好不好看?”
霍权诚实地点头,“好看。”
比他刚写字时强多了。
“煜儿啊,慢慢学,不着急的。”
聂煜小脸贴过去,张嘴吹了吹,“煜儿急得很。”
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