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开春之后,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因着野地里各种菜色都疯狂长了出来,卫氏手艺又好,家里饮食便越发可口。
不知怎的,齐昭觉得自己原先在王府里头的吃食虽然精细,但身子骨却一直都很弱,如今在乡下,他倒是好得飞快,起初只是每日勉强有精神教福妞读书写字,到后来,还能出去走走路,甚至能做些轻巧的活儿。
想起来上一世,齐昭就觉得更是疑惑。
上一世王家人虽然说也是费尽心思地帮他养身子,但他也缠绵病榻好些年,后来到了十四五岁那两年才逐渐好转,因此才有机会回京城。
细想之下,大约是如今福妞一家与大房脱离,银钱与食物更充沛,因此他也跟着恢复得快了些吧。
齐昭心中感恩,但也只能默默打算着,将来定要让福妞与她爹娘都过上好日子。
福妞虽然瞧着默默无言,但实际上很是聪明,齐昭不过教了她两三个月,她不仅认识了许多字,会写许多字,还学会了做简单的诗。
见福妞学的好,卫氏也喜欢的很,什么也不叫福妞做了,就让她学着读书写字。
齐昭闲着没事便带福妞一起去外头的小道上走走,三月份正是落英缤纷之际,山脚下许多野生的杏树桃树梨树,开了密密匝匝的粉白花儿,瞧着宛如仙境,香气沁人心脾,花瓣洒到人肩头,美得空气都静谧了一般。
齐昭是想教福妞作诗的,他心中计量着,若是将来自己一旦成功,福妞是必然要成为高贵的掌家主母,到时候若是诗词上一窍不通,想必会有不少困扰。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自然可以维护福妞的,但如今见着福妞也喜欢诗词,便意欲多教她一些,总归会用得着。
齐昭只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福妞便静静地望着那几株花树,脱口而出一首简单的五言绝句。
虽说对仗不算工整,但也让人很是意外了,齐昭高兴的很,跟福妞一唱一和,在花树下逡巡许久。
恰好有人经过那里,听到福妞竟然会作诗,惊得锄头都要掉了!
很快,福妞会作诗的事儿传得整个村子都要知道了。
崔惜知道之后,更是嫉妒的很,满村里哪个女孩子认得字?福妞竟然会作诗?还是那个病秧子教的?
若是知道这样,那一日她便是拼了命也要把病秧子救回自己家!
可惜,事情没有回头的余地。
也有人看笑话一般问秦氏:“你家牛蛋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银钱读书,如今会作诗么?”
秦氏脸一黑,牛蛋读书花钱是厉害,但也只是认得了一部分的字罢了,诗么,倒是没见牛蛋做过。
她回去拷问牛蛋一番,牛蛋不服:“娘,您怎的向着王福福那个死丫头?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会作诗又如何?难不成她去考科举?”
秦氏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便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笑道:“丫头片子也不知道读书做什么,还作诗!我呸,笑掉人的大牙!将来说亲,谁不看姑娘家是否勤快,是否能干?屁股是不是大,能不能生儿子?有的人啊,自己生不出儿子,她闺女能好到哪里去?就是写上一百首诗,顶个屁用!”
卫氏听到这话,心里着实生气,她虽然老实懦弱,但若是说她那忍一忍尚可,但欺负到自己闺女身上,卫氏忍不了,也借机到村里人跟前说了一番话。
“我家福妞是个丫头不错,但丫头跟丫头也不同,有的丫头生得好看,又聪慧,有的丫头黑黢黢的尖酸刻薄跟她娘一般,就算是能生十个儿子,一百个儿子,那是下猪崽子么?顶什么用啊?”
不少人跟着附和,都道福妞儿生得那般漂亮,又会做簪子卖钱,比那王翠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
谁家是瞎了才会娶王翠翠而不娶福妞?
见大伙儿这样说,卫氏心里头也舒坦了,秦氏暗地里又开始诅咒。
她骂骂咧咧的:“神气什么!你当我花银子诅咒你是干什么用的?你们迟早倒霉!”
可秦氏才说完,就听到外头王翠翠尖叫起来:“娘!鸡!鸡死了!”
秦氏冲出去一瞧,她养的四五只鸡,指望着下蛋好卖钱呢,竟然一只只地都死了!
那鸡死得蹊跷,眼珠子通红,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这样的鸡肉也没敢要,秦氏气得坐在地上就哭:“我的鸡啊!我的命根子啊!家里本身就这般穷了,这下如何过啊 !”
她哭天抢地地也救不回来鸡了,只恨老二家坑害了自家,心里头默念着,那咒语一定要有用,要让老二一家家破人亡!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月底,镇上要逢会,据说有戏班子来唱戏,附近人没啥好玩的,一到了这样的日子就是走着也要去看看热闹。
因着齐昭身子恢复了不少,王有正又置办了牛车,一家子去镇上倒是很方便。
恰好福妞与卫氏又做了不少的发簪,便想着一同带去镇上卖了,另外大家再听听戏,见见世面。
田明康一家三口也搭了福妞家的顺风车,几个人热热闹闹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镇上。
因着福妞他们还要去卖簪子,田明康一家三口要去四处逛逛,便先行分开了。
福妞给齐昭掖了下衣裳:“如今虽说是三月了,可你身子弱,还是要当心,不能吹风了。”
齐昭瞧着她温柔仔细的样子,心里头暖和的很:“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处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