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真的长命百岁,我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我心里也有数,你们兄弟几个我其实最放不下你。你大哥有爵位,老三老实,分他一笔家产也就罢了,老四是个读书种子,给他娶个好妻子,有岳家照拂,他自己也上进,未来也不会差,但是你呢?”长宁侯恨铁不成钢。
“我,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张朗有些不知所措。
“哼,你岳家本来应该是你的助力,结果呢,你把安家都得罪透了。幸好你和安氏生了个好儿子,宣儿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再加上他舅舅的帮助,总能在仕途上有所得。”说完,压低了声音“而且,他以后说不得有大造化,能让侯府都跟着沾光,我不能看着你犯蠢,把这最后一点父子之情都给弄没了。”
长宁侯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在仕途这么多年,只能说按部就班,凭资历走到如今的地步,但他大方向上很少犯错。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求一个善终没有问题。
但是多年官宦生涯,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张遥宣和三皇子的接触他也有些感觉。但就像定国公一样,自己不下场,子弟间的交往,若是赢了,自然有好处,输了,也不过放弃一个子弟罢了。
长宁侯也是同样的主意,三皇子作为元后嫡出,天然有优势,二皇子有宠,三皇子有礼法,二人胜率其实相差不大。既然张遥宣和三皇子有了交情,倒不如顺势而为。若是有了从龙之功,自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算最后二皇子获胜,长房和安亲王结亲,有新城县主在,也能保全家族。
不过,对张朗,长宁侯自然不会什么都说,只能告诉他:“张遥铭不仅名声尽毁,现在还有了身体残缺,你若把他接回来,消耗的是你和宣儿之间的感情。你现在就这么一个成年的儿子,还是嫡子,你确定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我是他老子,他以后还敢不孝顺我吗?”张朗色厉内荏。
“他当然不敢不孝,但是,老二,真心孝顺和面子情,你真的不懂之间的差别吗?你现在已经有了其他孩子,未来还会有更多,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儿子做到那样的地步?”长宁侯反问,把一切事实摊开,让张朗明白自己的处境。
张朗沉默了。
长宁侯知道,他的目的暂时达到了。
张遥铭的事太巧合,他也知道张遥宣必定不会真的那么无辜。但是,他分寸掌握的很好,这事主要和个人私德有关,不会牵连侯府,而且把相关的人处理了,其他人找不到证据,过段时间,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记得这事了。再加上,张遥铭本身也不无辜,长宁侯不缺孙子,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只觉得他野心太大,搞得家族不宁。
所以,长宁侯也愿意顺着他的意思,把人处置了,送的远远的,免得他再搞事。
随后,张遥铭收到了张朗派人送去的两千两银票,以及一封信。
当他满是期待地打开信,里面只是让他好好养病,听族老的话。张遥铭当场就崩溃了,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就连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也放弃了自己。
过了两日,伤口稍稍稳定了一些,张遥铭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踏上行程,从此以后,京城种种与他仔无干系。
从兰姨娘那里知道张朗的决定,张遥宣也毫不意外。
张朗其人,与其说是对洛氏情根深种,对张遥铭父子情深,不如说是从这两人身上得到心理安慰和满足感。他虽是嫡子,但生母早逝,和兄长的感情也不深,在加上继母得宠,纵使没有明面上打压,背地里也做了不少小动作。
这种情况下,张朗难免缺少别人的认同和依赖,内心深处有些自卑。所以,洛氏母子这两个只能依靠他的人自然可以让他找到这种满足感。他与其说在为这两人出头,不如说是在向别人宣告,看,我多厉害,只要我愿意,一个妾可以压嫡妻一头,庶子也能比嫡子风光。
他并非真的有意去这么做,但是,毫无疑问,这样能给他更深的满足感。
不过,他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愿意这么做,但是被长宁侯点醒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嫡子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若是真的一意孤行,结果可能真的和父亲说的一样。所以他意料之中的怂了。放弃了庶子,不让和嫡子的父子关系进一步恶化。
让他去向嫡子示好,他肯定拉不下脸面,张遥宣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渴求什么父爱。只要他安安静静,不给安氏和自己造成麻烦,张遥宣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张遥宣从洛氏母子的下场也能看出张朗此人天性凉薄,喜欢明哲保身,更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张朗就不会作,长宁侯也会看住他,不让他作。眼下朝廷的局势,因为两个皇子实力勉强还能持平,所以朝堂还算稳定,自己要抓紧时间,早点考上,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庇护身边的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