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姑娘,”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疏泉才道,“你的情况很不同寻常,呃,不若你先换件衣服。”
鹤鸣整个上半身都湿透了,多余的水正顺着往下蔓延,曲线毕露,确实不合适。
“也好。”
江疏泉抱了抱拳,一开门就差点跟外面作势要敲门的严正撞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严大人?”
“江大夫?”
稍后,鹤鸣在里间换衣服,两个大男人就站在走廊里面面相觑,气氛有些诡异。
吱呀一声门响,莹娘从里面探出头来,毫不客气的道:“站远些!”
还有没有自觉了?姑娘家换衣裳,你们贴门站着干啥玩意儿?偷看吗?
江疏泉和严正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提防,不由又羞又气,不过这种事就是越描越黑,两人还是螃蟹似的往一侧挪出去两丈远。
莹娘哼了声,又问严正,“严大人今日过来,可是王秀才的事有眉目了?”
严正摇了摇头,“说来惭愧,这”
莹娘砰的摔门进去了,“知道惭愧就闭嘴吧。”
严正:“……”
江疏泉:“……”
此时此刻,两人的脑回路空前一致,对视看到彼此脸上写满的脏话后,齐齐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鬼斗。
“没想到两位竟是旧相识。”严正努力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江疏泉摇了摇头,“严大人误会了,在下只因着王友德的事与鹤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今天过来是出诊的。”
“出诊?”严正一愣,“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还生龙活虎的虐鬼,一个顶仨来着。
“听在她身边服侍的人说,”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江疏泉还很艰难的迟疑了下,“咳,据说鹤姑娘昨夜便噩梦不断,今日早起更是直接昏厥,怎么都叫不醒。不过我方才施了一针,现下看着倒是无碍了。”
非但无碍,而且还多了一身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好功夫……
想到这里,练武遇到瓶颈的江疏泉竟然有点酸溜溜的:如果做几回噩梦就能让功夫突飞猛进,他愿意啊!
“昨夜……”严正跟着重复了遍,随即陷入沉默。
两人都是碧潭州地界上混的,素日多有往来,对彼此性情也算熟悉,江疏泉见他神色有异,兼之自己心中也是狐疑万分,便问道:“严大人可是有心事?”
严正犹豫了下,忽然四下看了几眼,见没有外人在才拉着江疏泉往楼梯拐角处去了,然后压低声音道:“昨夜城中死人了,你可听到什么风声了么?”
江疏泉闻言一凌,“什么人?”
“是个更夫。”
“更夫?”
“不错,”严正点点头,眉头紧锁,“我已命人去查过了,祖孙三代都是本地百姓,老实得很,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江疏泉挑了挑眉,“若是不便,严大人就不必说了。”
所以说入了公门的人就是这点不好,时间久了难免沾染官府的迂腐之气,干点儿什么都瞻前顾后磨磨唧唧的,叫人好生不快。
严正面上一红,索性抛开所有包袱,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递过去。
江疏泉一见就低呼出声,“是管碧莹那魔女的六棱血镖!”
六棱血镖乃百鬼窟右护法管碧莹的暗器,因边缘皆有倒刺,内有血槽,一旦入肉便是血流不止,若要硬拔必然进一步扩大伤口血肉翻卷,可若不及时拔除,便要流血过多而亡,出了名的阴险毒辣,也因此而得名。
江疏泉重重的叹了口气,面上难掩担忧,“前些日子就有江湖传言说百鬼窟近来异动频频,不曾想右护法管碧莹都亲自下山,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百鬼窟都将近两年没动静了,久到不少江湖人暗中揣测是不是已经悄悄解散,谁知他们又赶在武林大会前夕兴风作浪,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严正收回六棱血镖,闻言也是愁得慌。
江疏泉忽然神色一凌,往鹤鸣所在的房间内扫了眼,心头突突直跳,“严大人,莫非?”
说到这里,他却又摇头,“数年前我曾远远见过管碧莹几面,不是鹤姑娘。”
“这个我自然明白,”严正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还不如就是那姓管的妖女。”
妖女下山,也总好过魔头入世吧?
江疏泉是个聪明人,顺着他的思路一琢磨,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莫非……”
严正才要说话,忽道:“你觉不觉得这换衣服的时间太长了些?”
江疏泉一愣,两人急忙冲回去敲门,“鹤姑娘?”
无人回应。
严正心头一沉,又问了一声,然后抬腿就是一脚。
房门砰的向两侧弹开,室内空无一人,唯有临街一扇大窗向内呼呼灌风,吹得床帐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