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去几个时辰。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讲究的就是一个简洁高效,既然那鬼魂缠了张学文那么多天都没做出实质性伤害,一切就还有盘桓的余地。
鹤鸣和张学文去了市集,先买一只大瓷瓶,又去家禽摊子上挑了只最精神健壮的大公鸡。
她朝张学文努努嘴儿,“付钱。”
所谓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低投入高产出。当然,能不投入是最好的。
张学文的体质本就一般,连日来又寝食难安,已经虚的不行,跟着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呼哧带喘,满身虚汗,“呼呼,哦。”
鹤鸣见状摇了摇头,直接让卖家现场把鸡杀了,将装满了公鸡血的瓷瓶交给他抱着,“你身家性命都在这上头了,当心点儿。”
张学文吓得一哆嗦,忙不迭搂紧了,点头如啄米,“是。”
雄鸡一唱天下白,更有传言说公鸡乃古代金乌、太阳的化身。且不说传说有几分真,但公鸡血汇聚日出精气,确实是阴邪之物的克星。
除了公鸡血之外,功效类似的还有黑狗血,但没有一丝杂色的黑狗太难找,远不如大公鸡常见。
摊主抹了抹刀上的血,见两人忙着说话,便要将死透了的大公鸡放到后面去,谁知就见那位漂亮姑娘把眼一瞪,“你要拿着我的鸡去哪儿?”
摊主被抓个正着,讪讪一笑,厚着脸皮道:“小人还以为姑娘不要了呢。”
我怀疑你在蔑视我的智商。鹤鸣呵了声,觉得这整座城的百姓的作风和三观都很成问题,“你怎么不问他腰上的钱袋子还要不要?”
张学文下意识按住了钱袋,看向摊主的眼神中也带了警惕。
鹤鸣没理会摊主脸上的尴尬,正色道:“你给我烧开水、去毛,里外洗干净了,对了,内脏别丢啊!”
张学文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仙姑,这鸡可有大用?”
鹤鸣点头,“那是,用处极其大。”
张学文心头一跳,越发恭敬了,“敢问该如何用?小人也好叫家里准备起来。”
鹤鸣摸着下巴,非常认真的琢磨半天,最后一锤定音,“做个辣子□□。”
张学文:“……什么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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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老爷子死后,张家越发门厅凋敝。老太太生病要钱,张学文读书也要钱,又没有进项,渐渐坐吃山空起来,原本十多个仆人也陆续打发的只剩下三个,同时兼任门房、洒扫、厨娘、浆洗等职责。
张学文带着鹤鸣回来时天色已晚,老夫人已经歇下,正好省些麻烦。
鹤鸣让张学文找了些稻草来,简单的扎了一个小人,分别取了他眉心、双手双脚掌心的血涂抹在稻草人的四肢和额头中央的位置,又拔下一根头发缠在颈间,放在日常所睡的床铺上。
“有了这个替身,一般来说,他就不会对你下手了。”鹤鸣道。
张学文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一般?那,那二般呢?”
“二般就是你自己作死。”鹤鸣爽朗道,“哎,干了点儿体力活还有点饿了呢,行了,吃饭。”
大禄朝的厨娘自然不知道辣子鸡的存在,而鹤鸣显然也不精通厨艺,这么两个半吊子凑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得到了一盘既非红烧也非爆炒的四不像。
鹤鸣看着盘底浓郁的汤汁,忧伤的叹了口气,“来碗饭。”
枯坐无趣,她一边吐着鸡骨头一边询问细节:“你认识那鬼吗?能分辨出他是怎么死的吗?”
眼见快到子时,张学文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一听她问这个,越发受不了,一开口几乎要哭了,“小生躲都来不及,哪里敢细细端详!不过想来是不认识的。再说,那人怎么死的与我何干呐。”
“与你何干?”鹤鸣拿着根鸡脖子,慢吞吞从里面掏肉吃,“干的多了。”
妖魔鬼怪听上去虚无缥缈,但相当一部分的行动跟它们的死因和意图息息相关,大体可以分为这么几类:
复仇,比如说那黑猫,那么下手的对象往往就是曾经的加害者;
以及心愿未了的、找替死鬼的,再就是彻底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的。
除了最后一种,前面那几种只要确定了前因后果就可以事半功倍不说,往往还能顺便替死鬼了却心愿,积累点功德,算是三得益的事情,是鹤鸣这类从业者们最喜欢的。
鹤鸣将啃完的鸡脖子随手丢到小碗里,又叫了热水洗手。
唉,太难吃了。
她深切的思念起了家中的厨师,一边往手上仔仔细细的涂抹皂角,一边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张公子,鬼怪虽然超脱肉/体,但也不会生而知之,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们素不相识,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字的?”
张学文的身体一僵,面色如土,结结巴巴的说:“小生,小生怎么知道!”
鹤鸣擦了擦手,“张公子,事关生死,我劝你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不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张学文苍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才要开口,却见鹤鸣忽然神色一凌,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声,“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