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碗叼着烟杆顺口就来:“听说那陈大官人是衙门的张三射伤的。”
“是么?”这些事情总有人随声附和。
“可不是!我本家侄子在衙门当差,他可跟着去了,阴山那些贼人,都是使大刀的!”
“那天衙门不是还牵了十几匹马回来?”
叼着烟杆那人闷了一口,道:“那不也没还给人家陈大官人?”
“这当官的,跟土匪有啥不一样?”
几个人凑在茶摊上闲话,看到巡街的衙役又都噤声,抽烟的抽烟,吃茶的吃茶。
半月过去,虽然身上的绷带还未解开,但下床行走并没什么妨碍,傍晚时分廊下有风,知浅便让人搬了长椅,两人一道坐在外面乘凉说话。
“这个月的账册我看完了,流水跟先前差不多,不过赋税增加,能落下的净银自然要少。”
“差不多能平账就行,手下人不要出岔子。”
知浅揉了揉眉心,这还又折了几十匹马,做生意果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暑气渐盛,不管是朝堂还是田间,都添几分焦灼,有伤员缠着纱布,屋内用冰更多一些,每日还要擦洗身子,知浅也没让旁人动手,陈恭说她好好的大小姐,嫁给他却当了这么久的小丫鬟。
知浅也不觉得辛苦,反倒看陈恭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大夏天难受得很。
这日,夫妻俩正在书房窝着看账,洪鑫进来,说是谯夫人没了。
许久没想起谯红玉,竟先传来这般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是昨晚上夜里,”洪鑫问:“爷,咱们怎么吊孝?”
他动不了身,便道:“夫人去吧。”
知浅点头,洪鑫想说话,可还是劝他自己闭嘴,吊孝这种事情,男主人不去,单去一个女人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爷也没把夫人当普普通通的金丝雀看待,忙道:“那奴才这就去安排。”
凭吊的人不少,可没什么哀切的气氛,进到灵堂吊唁的时候,才看到谯红玉木着一张脸跪在棺椁旁。
看到知浅盘着妇人的发髻,一个人来凭吊,眸光才略有闪动。
她想不出丧母有多哀恸,只能说一句:“节哀。”
谯红玉点了点头。
灵堂外,谯大人脚步轻快,身后跟着杨柳儿,一道迎来送往,一旁的小丫鬟怀里抱着个婴孩睡得正香,想来这就是谯大人好容易才得的儿子。知浅看着这番情形,垂眸轻轻摇了摇头。
知道魏氏也会来凭吊,知浅略等了等,准备见了自己母亲就离开府衙。
“囡囡。”正想着,就听到魏氏唤她。
知浅转身:“娘。”
魏氏看着清瘦了些的知浅,心疼得紧:“陈恭遭这么大的灾,真真辛苦我儿。”
“娘放心,家里不少事情还是人家安排,我这是暑热,才消瘦些。”
“谯夫人也算是能熬了,”魏氏感慨了一句,看着白衣素孝的杨柳儿,皱眉道:“不过谯大人忒不懂规矩,现下就让妾室出来待客?”
知浅挽着她手:“这有什么法子。”
罢了,丧事上不嚼人家长短,魏氏叮嘱了知浅几句后,又道:“这几日我住在城中,明日也去瞧瞧守之。”
知行三天两头往陈府跑,来一趟就得送些东西,连魏氏都要上门,知浅失笑:“娘,他好好的,哪用您费心上门去看?”
“傻丫头,”魏氏点了点知浅额头:“我对他好,还不是想让他好好待你?”
“他待我挺好的。”知浅嘟嘟囔囔地说,也不敢太大声,怕魏氏觉得自己养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