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辽阔,红色防护光屏罩住整座城市,半空中飞行器检疫入境口还排着长队。
22世纪的人类因为本来就短命,再养生也抵不过自然寿衰打掉的折扣,所以大多数人十分讲究及时行乐——能熬夜就熬夜、能喝酒绝不泡枸杞、能蹦迪绝不去练太极,以政府十字大厦为中心,方圆数公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才刚刚进入正题。
五架漆黑的战艇先是一头扎进了戒备森严的会议大楼,眨眼又呼啸而出,拖着绚烂的尾焰直冲云霄。人群震恐,这一幕被无数镜头捕捉到,现场视频迅速传遍全球网络。与此同时火遍全网的还有十多分钟前会场内白西装女士咬人片段、白天菜市场垃圾车翻出死人“诈尸”事件,以及更多的、接连不断涌现的全球各地“人咬人”、抢劫、枪杀、爆炸等突发混乱现场视频。
铺天盖地的信息流淹没高楼林立的城市。然而最为令人不安的是,似乎所有官方人员都消失了——没有警察出警、公共医疗与消防求助热线均无人应答、甚至整座政府办公大楼的灯几乎都是黑的。
只有几条听证会现场流出的视频,背景音里夹带几段零星破碎的“官方”发言:
“......所有出入口和通信网络被政敌非法封闭。现在请所有人放下手头工作,开启药品库、武器库,启动最高级别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立即赶到现场来......”
“......上帝只能是你自己.....侦测到微量‘蓝釉’层,除非你们的衣服和飞行器也有最新隐形战艇专用涂层,否则后果参见方才那阵没有落地的玻璃雨。我请你们......保持秩序......中心城内出现了疑似新迭代病毒感染者,事发突然,在行政命令和实质研究结果出来前,815特研处将承担我城的卫生应急工作......”
五架黑珍珠号战艇呈V字形一路加速冲出防护光屏,光屏启动强制拦截,伸出无数红色的闪电触手。头艇像一团噼里啪啦炸花的炭球一头扎进棉絮一样的流云层,而艇内,荆处长的左手按住卓处长的右手,卓处长的左手抓住荆处长的领子,荆处长的领子噗呲一声布料崩裂,荆处长目光一动面露羞涩,卓处长眉头一皱手劲略松,荆处长立即掀开卓处长,双手扒住控制台:“黑森林!”
“云楼A!”卓处长坚决道。
“你已经买了飞船吗?云楼A有飞船?”
“没有。”
“黑森林有个人能搞到飞船,他前任在联大航天研究所搞太空航母。”
“暂时还不需要......”
“政总不会给你们分配舱位名额的。”
“我可以去摇号。”
“得了吧你这辈子抽奖就没中过一毛钱!”
“别人都摇号,你不是要公平吗?荆处,焕生药不能特权、仿生器官不能特权、续生手术不能特权,太空舱位怎么就可以了呢?你知道全世界只有多少登舱名额吗?”
“......”疤叔很生气。
卓不群:“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黑森林‘编外’流民们连‘摇号’的机会都不会有——六座中心城一亿多人,只有三艘母舰,载乘最多十万人,这十万人里需要太空兵、科技员、操作工,指挥部和头等舱全部名额不参与公共分配,剩下的‘摇号’系统会自动筛选有各专业高级职称、高级学位和履历清白的‘优质人口’......”
其余四架飞艇内围观离婚夫夫吵架的群众越听越不对劲,小林插嘴道:“等等,两位领导,太空部的移民计划不是几年前就宣告资金链断裂被迫叫停了吗?”
司徒:“我听说移民方案被地质局接手去做了,他们要建造地下避难所?”
索菲娅:“我知道这个事儿!避难所的包工头还去我们生科哲办公室总部找过脑神经研究中心高薪挖墙脚——我还说他们地质局的找脑神经专家干嘛,不如找我啊我有个地质学博士学位呢!”
司徒:“这不合理,现在这个社会一个博士学位已经都不够用了,别人读一辈子三十年顶多读一个博士,索菲娅都读了八个博士后了!”
陈柏年:“我好像也知道一点,去年联大社会研究所召开过一次学术研讨会,讨论人类危机情况下紧急大移民社会的初步构建......所以现在是......要危机大移民了吗?”
“如果你们回顾一下这一百年来人类经历过什么,”疤叔放弃争抢操控台,“就会明白我们现在为什么眨眼功夫就溃不成军——人们的自信心已经不堪一击了。不像对待什么天花、霍乱、非典、诶博拉,他们已经不打算花时间对抗迭代C了,‘逃亡主义’从未消失.......”
逃亡主义从未消失,就像21世纪人们逃离病毒蔓延的城市、抛弃面目全非的家园,在更加猛烈的新一轮灾难来临时,他们只是学会了更早地“壮士断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