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样的大杀器,众神就一个都没找到?”我不死心的问。 安安道:“当然有。” 我问:“谁?” “我母亲。” 我好悬没噎着。“谁?” “南明神族上上任王。” 我:“......天敌相恋,挺戏剧性的,结局如何?” 安安颌首。“生下我与长姐后她就把桓寂给杀了。” 所以这是古神版本的黑寡妇吗? 我腹诽不已。“我不太懂,你说她符合条件,那她就是遵从本心的神,若是遵从本心,她必然是真心喜欢桓寂才会与他生下你们姐妹的吧?”古神并不热衷于繁衍后代,除非不是自己生,每回繁衍后代,修为都会直线下跌,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很多古神就是在孕育后代时被仇家找上门干掉的。 甚至有神没有能力击败一名神时会刻意去引诱该神,使其怀孕,力量大减,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杀死该神。 一来二去,古神对繁衍后代的兴趣越来越淡(古神的没落与这有很大联系,神口只有减少没有增加,能不没落吗?),呃,自然,也有特例,比如远古龙族,龙性好淫,加之它们大多不是自己生,而是强迫别的生灵生(若母体不是神,那么孩子诞生之日就是母体死翘翘之时),因此太古神族,属龙族的神口最庞大。嗯,杂交也是龙属,说神口庞大也没错,不过,纯种的龙仍旧是稀有品种。 除非是被强迫的,否则安安她老娘就一定是真的很爱桓寂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它孕育子嗣。尽管诺诺的资料上写着,少凰姐妹俩是遗腹蛋,它们从蛋里孵出来的时候先王已经死了很多年,但我就是隐约觉得,南明的那位先王很爱这对蛋,因为她在世的时候将这对蛋保护得特别好,后来出事也是在她死去之后。 安安嗯了一声。“嗯。” 我无法理解:“既然是真心喜欢,又怎会杀死心爱的人?” “你问我?” “对啊。” “我不知道。” 我:“.......” 你个破孩子! 恶鬼不好找,神民的眼睛能够看到妖魔鬼怪的原形,但我对恶鬼没什么感觉。恶鬼,严格意义上,那就是一种自然现像,虽然这种自然现像异常凶残恐怖了点。最关键的是,恶鬼与普通的鬼不同啊,哪怕是厉鬼,若是附在人的身上,我多少也能感觉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恶鬼,那就是从人的身体跑出来的东西,它藏在人体里,啧,藏得够好,除非是专门的阴阳眼,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诺诺解释的时候我忍不住道:“我这难道不是阴阳眼?” 诺诺道:“当然不是,阴阳眼是一种机缘,但究其本质,那还是人眼,而你看到的世界和人不一样是因为你不是人。就好像同一个东西,人看在眼里是一种形状,但换成另一个物种去看,又是一种模样。” 我:“懂了,我压根没有人的眼睛,因此不是我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是从一开始我所看到的世界就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这群妖乱舞,本就是我的世界,我只是一时忘了,并不是得了什么机缘才能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诺诺给了我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我道:“既然这样,我们怎么找恶鬼?总不能让我去找个天生阴阳眼的人来吧?” 阴阳眼和我这眼睛的情况可不一样,阴阳眼是鬼不打扰到拥有者的生活,拥有者是不会有感觉的,嗯,很多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有阴阳眼。这也正常,若是阴阳眼跟我的眼睛一样全天候能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没什么,因为这是神民的世界,世世代代,这是神血赋予我们的眼睛,与生俱来。然而阴阳眼的拥有者却一定是人,一个正常人全天候看到的世界与别人的都不一样,妥妥的进精神病院。 这也就是说,除非把人带鬼面前看能不能看到,否则根本不能确定一个人有没有阴阳眼。 “你忘了我是干嘛的了?”诺诺反问。 我一怔。“你虽然是鬼差,但你又不是人。”哪来的阴阳眼? “做为鬼差,看到各种各样的鬼是最起码的能力,包括看到恶鬼。” 我道:“不早说。”我差点就琢磨起要不要去城隍那里借些鬼在鹤城玩一出百鬼夜行,看看有没有人族能够看到百鬼夜行的美景,能的话就一定有阴阳眼。 推着婴儿车,牵着鬼差,游荡鹤城。 为了防止速度太快,看不清楚,没坐车,我们是步行。确切说,就我一个步行,鬼差姑娘走路是用飘的,安安在婴儿车里舒舒服服的躺着,就我一个是靠11路。 跑了一整天,没有大奖,只一个安慰奖,还是与我本来目的风马牛不相及的安慰奖。 我知道老鬼要找的狐狸是谁了。 晚风徐徐,夏日的鹤城也就这个时候舒服点,我坐在小公园里陪老奶奶说话,橘红的小狐狸在努力的逗安安,安安目不转睛的瞅着小狐狸。别误会,她不是被小狐狸手里的玩具给吸引了,她是被小狐狸给吸引了,漆黑如墨的眸子很有灵气,很是神气活现,就好像看到了一盘叉烧。 正聊着,一只鬼突然跑了来,我对这只鬼有点印象,是诺诺近些日子收的鬼,因为鬼门关无法打开,无法送审,城隍庙鬼满为患,鬼手不足,因而城隍与诺诺商量了下,从拘的鬼里提拔了几只表现不错的做临时工。 啥? 问临时工的酬劳? 没有。 地府的鬼差的工资有两种,一种是地府自己发行的冥币,另一种则是功德,前者指不定会有通货膨胀或紧缩,只是因为地府千万年不倒,信用不错,而后者,不管地府倒不倒都是硬通货。 地府冥币跟人民币差不多,是平时用的,而功德,那是工作成绩不错时才会发的奖金,可以与地府换很多东西。比如你死了,又被选为鬼差,但你的家人还活着,而活着的家人身体很不好,那么你可以用功德换家人身体健康,亦或一世健康长乐(不过这种兑换比例非常恐怖,一个鬼差至少得不眠不休的干好几百年才能攒够可以换一个生者一生健康长乐的功德,因此大部分鬼差都将功德换了能够提升自身修为的东西)。 诺诺与城隍抓的临时工都不是正式编制,因此地府不会发冥币,更不会奖励功德。 这俩货就开了个空头支票:工作出色,有立功的,有罪的可以酌情减刑(原本要被油锅炸一千年,现在炸九百九十九年),没有罪的话,他们尽量为你争取一个幸福美满的来世。 虽是空头支票,而且兑现日期遥遥无期,但那些鬼倒是干得挺起劲的。 “诺诺姑娘说她顶不住了,庄主你赶快去看看啊。” 我去,这么没用? 这才多久就顶不住了? 婴儿车的安安终于不看叉烧了,与叉烧一起瞅了瞅鬼,又瞅了瞅我。 我对叉烧道:“小家伙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去去就回。” 我赶到的时候公园边的小树林活似刚被轰炸过似的,树木倒塌,到处都是坑,这法力对碰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大洪荒时代古神能够打得天崩地裂了。 老狐与手握锁魂链的诺诺跟老鬼打得正欢,不过仔细一瞧的话,诺诺与老狐以多打少竟然还不占上风,有够无语的。 我道:“这就是你的顶不住了?这不是还顶得住吗?”虽然没占上风,但也没落下风啊。 “不这么说你会来?”诺诺躲过老鬼的一击,抽空回了我一句。 还真是,不这么说,我肯定还在优哉游哉的闲扯。 罢了,来都来了,出手救救火吧。 甩手一沓雷符,呈包围之势将小圈子给圈住,然后......天雷源源不断的落下,我再丢出半沓火符。 咦,什么味,还挺香的。 正疑惑着,符阵撤去,头发跟烫过似的,满头非主流发型的诺诺提溜着一只半熟的老狐狸,拽着一只形体飘忽得仿佛要散了的老鬼出现在眼前,呃,我知道什么这么香了。 老鬼怨毒的瞪着我,估计想骂人,被揍得太厉害,又让锁魂链给捆成了粽子,想骂人很正常,不过想骂的词太多,一时半会不知道先骂哪句。 我笑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帮你对付狐狸。” “你们是一伙的。”老鬼怒不可遏。 我摇头。“事实上我跟狐狸真不熟,我只是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你而已。” 老鬼不解:“我哪里出了问题?” 我道:“你哪里都没出问题,事实上,你演得简直完美,只是你演得再完美你也是只鬼,人类有句谚语,鬼话如果可以信那就不是鬼话了,所以你说得再好,我都不信。” 回头找了诺诺一问,我才得知为何这只鬼这么特立独行,就更不信他了。 人死后是亡魂,但一般的亡魂是灰白色的,大部分甚至连五官面貌都模糊不清,这样的鬼是没有法力的,基本无害(电视上那种死后容貌清清楚楚,还有法力的鬼都是骗人的)。 有法力的鬼至少得是青灰色的,那是陈年的老鬼,这样的鬼一般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转入轮回而滞留阳间,又或者偷偷从地府跑出来在阳间鬼混。因为在阳间的日子久了,沾染了不少灵气和人气,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道行,老奸巨猾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它们的。不过这些老鬼虽然会害人,但本事不够大,最多做些骗人唬人的小伎俩。 法力高强,想害人就能害人的必须是厉鬼。 厉鬼也分三六九等,最明显的区分法子就是看颜色,由红到紫颜色不等的,颜色越深,法力与怨气越大。所有的厉鬼都有害人性命的本事,其中以青紫色以上的最为厉害,这一类厉鬼多身负惨绝人寰的冤情,死得又凄惨无比,因此怨气冲天,变成厉鬼又经过上百年的修炼,即便是人类中的修行者,大多也是见了就绕道走。 这老鬼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颜色,他是黑色的厉鬼,厉鬼中的厉鬼,极品中的极品,厉鬼中的鬼雄。在地府,这样的鬼不少,三千大千世界,一个世界出一个,累积起来的量也相当恐怖。但一个小世界的话,千年难出一个。 这本来也没什么,老鬼死得挺惨的,全族被杀,怨气冲天很正常,变成厉鬼更正常,修炼成厉鬼中的鬼雄,这都几百年了,也正常。但诺诺表示:要达到这个级别,光有冲天怨气、数百年的修行可不够,还得积下至少上千条生灵的杀戮孽债才行。 这种厉鬼,在人间有一个专门的名次:凶灵。 不管它们生前如何,死得如何惨,当它们变成凶灵时,它们就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寻常的厉鬼若是枉死不服,地府还会酌情考虑一下允许其返回阳间报仇索债。但凶灵,管你死得冤不冤,一经发现立刻打下十八层地狱到地藏王菩萨跟前去报到(只要能活着通过典狱官的地盘)。 原因? 凶灵若放入阳世,势必涂炭无数生灵,化身成魔。 诺诺以前就碰上过一个凶灵,那凶灵生前死得很惨,怨气冲天,因而化为厉鬼,杀戮无数,最终化魔,生灵涂炭,涌入地府的怨魂几乎将三途川的渡船给压沉,黄泉路为之堵塞。 地府出动阴军死伤无数也没摆平那魔,最终惊动了阎王,两位阎王联手才得以诛魔,而那两位阎王也因此受了重伤,现在都还没好透彻。 眼前这只显然没到那位前辈的境界。 不过我帮老狐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老鬼骗我。 我继续道:“而且,你编的故事虽然很精彩,但里头有个违和的地方,你害那些狐狸时太轻易了,轻易得让我有种感觉,它们一点都没警惕防备你,而这一点都不合理。都要害你了,不可能不对你加以注意,防止出了什么漏子,但它们一点都没有,让我隐约觉得,它们很信任你。若是信任,又怎会加害?” 最重要的是,我向别的妖怪和阿吉打听了老狐的事,它们只知老狐很久以前被人类给害了全家,因此对人类很是猜忌,一直带着家族里仅剩的几根独苗生活在深山里不与人来往。不过老狐不想跟人打交道,不代表他的晚辈也一样,小狐狸就是他的一个晚辈跟人类生的。 老狐出来找的时候,发现晚辈跟人类已经被仇家给害了,他带着唯一幸存的小狐狸四处逃亡,怕连累山里的狐狸,没敢回去,几经辗转,最终到了鹤城。 君长青在华夏非人和修真圈子里属于最顶级的那一茬,没人敢惹,因而这里是所有想好好过日子的非人生物的庇护所。 老狐在这生活了几十年,不知是否看开了人类的事,竟然和一个人类的中年女子来了一段黄昏恋,不过人类终究是人类,寿命不如老狐,年纪一大,身体便开始出问题了。 老狐这些年的积蓄全花在了老奶奶身上了(这很难得,在鹤城有户籍的妖虽然不伤人性命,但用法术弄点不义之财花花的,大有妖在,只是那钱来路不明,失主就算失踪了也不敢报警,因此那些妖的行为也就一直没被人类社会发现),老狐本本分分的做小生意赚钱付医药费,用内丹延续老奶奶的生命(诺诺翻了老奶奶的生死薄,三年前就该死了,但她身体里有一枚妖丹,那枚妖丹将她的命给吊得死死的,硬是没鬼发现这人早就应该死了)。 那一日老狐的感激我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很满足鹤城的安宁生活,也是真的很害怕鹤城乱起来。 这样一只狐狸,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的狐狸。 “你与他之间的仇怨,若我没说错,应是你先杀了他全家,然后他再设计害了你全家,我说得对不对?”我问厉鬼。 厉鬼冷笑。“小瞧你了。” 还真是呀。 我不解:“他哪惹你了,你杀他全家?” 厉鬼生前不会是什么良善,这点是显而易见的事,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在听到别人说自己有真龙天子之命时绝不会去相信,不吓死就不错了,厉鬼却相信了,还很自大的造反了。 可,狐狸全家跟他有仇吗? 厉鬼咬牙切齿道:“老子是人,且是人族中有功名的秀才,却生活日渐拮据,一群卑贱的畜生凭什么奢华得跟王侯似的?” 我:“......” 诺诺道:“学到了吧,凶灵虽然可怜,但这世上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无言,活到老学到老,这回是真的学到了。 后记: 厉鬼最终被安安给吃了,回不去地府,送城隍府,城隍死活不肯接受这种重犯,城隍庙里全是鬼,这厉鬼就跟不定时.炸弹似的,一个不留神就麻烦大了,因而得知安安对厉鬼有兴趣,诺诺大方的将鬼送给了安安。 我眼睁睁的瞅着安安跟做梅干饼似的,将厉鬼反复折叠成了一沓,然后跟吃梅干饼似的咬了一大口,在厉鬼凄厉的惨叫声中津津有味的咀嚼着,看她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像挺有嚼劲的,看得我……也有点想尝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