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的第二天,新人是要到神社来还愿的。星降刚起身不久,便听到菊地住持在前院迎接祝福的声音。星降慌到不行,一颗心砰砰乱跳,已经快有十天都没见到晴明了,但这里实在不是个好的重逢之地,耳闻着一众人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向偏殿走来,星降走投无路之际,情急之下,只好一头钻进欢喜佛身后的帷帐。这帷帐色泽暗黄,长度及地,是个避风头的好去处。 刚躲进去,人群便拐了进来,菊地住持引着为首的一对璧人,后面的桔梗白苏及一众宫人留在殿外。星降透过帷帐张望,看到并不太清楚的绰绰人影。那个挺拔的身躯最熟悉不过了,便是晴明大人。晴明穿了一件金丝碧丝交嵌的月白色褂子,褂子里面是绛紫色的小衫,腰间的金丝带上系着一个陌生的五菱形青石挂件。罗朱就在晴明的身旁,挽着晴明的手臂,贴得很紧,一副亲密的样子,罗朱也穿了月白的裙子,上面缀了红色绿色的宝石,十分地优雅端庄。星降看到晴明歪过头,和罗朱耳语了几句,两人的脸上都绽开了微笑,罗朱还微微地低了低头,脸上似乎泛出了一丝红晕。星降看了看眼前的欢喜佛,又看了看晴明罗朱的笑颜,脑中一片纷乱,所有最不愿想到的画面仿佛开始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定格重现,胸中又堵上一口气,可是双眼还是舍不得离开帷帐,追着偏殿里的人看。 菊地住持呈上樱花茶,罗朱笑道:“菊地住持,这樱花茶味道清冽甘甜,和我想象中的馥郁浓香有很大区别呢。”菊地住持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小主真的好品味,老衲想着年年用白樱,去年移栽的几株红樱今春成功开了花,老衲便采来,用椰子油喂了锅底,炒制这红樱花,这泡茶的水,也是富士山上的雪水,所以才会带有清冽之气。”晴明在一旁也笑道,“菊地爷爷今天敬语用很多,想是罗朱真的入您眼,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替我们祈福,这樱花茶也少不了要叨扰您。刚才我们写好的绘马已经命桔梗挂到白玉塔上了,之后父皇问起来,您可要多多美言,这该写的多子多福我们可也都遵命写了的。”罗朱在一旁脸一红,菊地只做看不见,喏喏地应了,只想着不知星降身在何处,还是赶快送走二位尊神为好。又絮语了半晌,晴明和罗朱终于起身告辞,说当晚要动身去京都行宫,按法典之礼度新婚蜜月之仪。 送走两位新人,菊地回到偏殿,拉开帷帐,后面躲着的星降靠着墙,面色苍白,没有哭,只低着头,由着菊地慢慢搀扶着走到软榻坐下,星降只觉自己双手双脚冰凉一片,全身的血液似乎全集中到了胸口,闷得要喘。片刻后,星降说,“菊地爷爷,我还是要躲一躲,从小我就觉得自己的心是玻璃做的,一碰就要碎。可是我不想它碎,晴明哥哥从此再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这个事实要如何去接受,我之前天真了。”菊地点点头,星降接着说,“如果晴明哥哥找我,就让他耐心等等。这末多年我每一天都在等他,这一次也请他等等我。” 星降依然等到夜幕降临才回了宫,卷了个小包裹,揣了一盒金叶子,牵了自己的大青马,离开了羽生皇宫,头也不回地向西走去。西边是肖邦国,听说那里的音乐十分醉人,星降觉得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