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你说,玉扶枝对苍九月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明明恨,还要嫁给他。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伏峥大剌剌地靠在躺椅上,偏过头看着姚曳。 “我想,玉扶枝对苍九月的恨,更多的是不甘心,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求而不得,无所求,无所谓,而无所忧。”姚曳谈着自己的见解。 那自己呢?所求为何? 伏峥若有所思,无所求吗?不太可能呢! “阿枝,我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我。”在送玉扶枝回家的路上,秦夙问道。他总觉得阿枝和越王有什么事情别的事情。初时仓促地嫁与越王,他就觉得有点奇怪。阿枝似乎没有嫁为人妇的喜悦,总是心事重重的。阿枝的性格他是了解的,既是嫁了越王,即便再不喜欢,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虽说今日此举,是为了将军府和右相府,可是阿枝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越王,莫不是,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是苍九月那厮欺负阿枝了吗? “小夙哥哥,你问吧。”秦夙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样子,上一次这个样子,还是自己要嫁入越王府的时候,他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嫁过去。 “阿枝,你与越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夙发问。 玉扶枝没想到秦夙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玉扶枝的样子更让秦夙确定,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越王欺负你了?”虽是这么问的,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就不信,爹娘他们没看出来。让自己送阿枝,多多少少也是想让他打听一下,看看阿枝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夙哥哥,我与越王之间,不是那么一两句便能够说清楚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应当是最了解我的人,有些事情,我委实不知如何开口,你若是信我,我便同你说了罢。”玉扶枝望着远方,目光渐渐深邃。 “阿枝,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一直都是信你的,小夙哥哥。” “小姐,其实奴婢看着少将军和您很是般配呢,虽然以前奴婢觉得王爷也很好,可是,小姐你过得一点都不开心,而且,自打从水月庵回来,您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泽兰一边和玉扶枝吃着夜宵,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想通了许多事情。”玉扶枝尝了一口糕点。 “小姐,我们真的不要再回去了吗?”泽兰觉得小姐真是委屈,莫名其妙地被赐婚,那越王也是个坏人,明明之前对小姐很好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大骗子。 “泽兰,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无法掌控。”玉扶枝不禁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付出了全部,却落得如此下场。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却还是掌控不了人心,掌控不了他人,掌控不了自己。明明知道了结局,却还总是有所期待,真是自讨苦吃。 “泽兰丫头,以后嫁人啊,一定要擦亮眼睛,莫要被骗了啊!要找个踏踏实实对自己好的人,与你一道,旁的一切都无关紧要,相濡以沫,平凡地过一辈子。”玉扶枝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泽兰:“宁可嫁做乡人妇,不求金殿如意夫!” “小姐,你过得太辛苦了,泽兰心疼你啊。” “好泽兰,有你在,有爹娘疼,还有将军府的亲人,我怎么会苦呢?” 苍九月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玉扶枝那句“宁可嫁作乡人妇”。原来,她想要的,竟是如此简单,踏踏实实对自己好的人…… 深夜。 右相府。 苍九月凝视着熟睡的人儿,恨不能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明明当时气的要死,可是几日不见,却又想得发狂。 伸出去想要触摸对方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扶枝,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可知我的身不由己。 等我吧,等我解决好一切,我们再许一个未来如何?不管你心中有没有我,这辈子,你也只能是我的。 收回去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玉扶枝的脸庞,每一次触摸都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老爷可是许久都不曾来过妾身这里了,若不是妾身相邀,老爷是不是早把妾身忘了。” “这些年在丞相府,确实委屈了你,当初我便说过,你若想要离开,我绝不阻拦。这些年你守在这里,何苦呢?” 玉卓成看着面前满眼含春的三夫人,思绪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时,正是黎墟之战快要结束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小的文官,有幸跟着秦易上了战场,献了几条计策,活捉了库迪安。库迪安不甘受降,咬舌自尽,尤昌王库迪彻趁乱即位,对库迪安的家人赶尽杀绝。后来大军回朝,路上遇到了库迪晚歌。库迪彻的手下抓了她,轮番□□,她趁着对方松懈的时候逃了出来,遇上了苍朔大军。自己本就对库迪安的死耿耿于怀,况且库迪晚歌遭此劫难,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偷偷保下了她,看她无家可归,便将她纳进了府中。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夫妻之实。 一个月以后,她被查出有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了扶桑。 虽然自己与扶桑并不似亲生父女般亲近,但是却从未亏待过她们母女。即便如此,眼前的人,自己名义上的夫人,一辈子的时间都待在了丞相府,终究是自己亏欠了她啊。所以她说今日是她的生辰,邀他过来小坐片刻,他便应下了。 “老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当年若不是你保下了我,我恐怕早就死在那群人手中了。这辈子照顾你都是应当的。还记得当初我曾想着与你做回真的夫妻,你告诉我,这辈子只爱若柳一人,绝不负她。我问你那为何大姐和二姐可以同你在一起,你说初时自己不懂情爱,只道是顺其自然成家立业,遇见了若柳才真正爱了一回,既是认定了,就绝对不会再辜负。今儿个妾身也是那句话,认定了老爷,就绝不后悔。”三夫人体贴地为玉卓成盛好了汤,布好了菜:“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老爷能来陪我吃一顿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对不住你啊。”玉卓成面带愧疚,却没看见三夫人眼中那一抹算计。 “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有什么对不住?”三夫人满眼含笑,“不过,妾身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捣鼓些花花草草解解闷儿,老爷可否允了妾身?” “这些小事,无需向我告知,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玉卓成不以为然,“这几日怎么不见扶桑?” “说起桑儿,妾身还有一件事,希望老爷能成全。”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老爷您看,桑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妾身也该为她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听说左相家的公子中意桑儿,那孩子妾身有幸见过几回,是个好儿郎,咱们两家好好说道说道,保不准就成了呢!” 说起许悠,玉卓成对那孩子印象也不差,小时候还说过要娶扶枝做娘子呢。扶桑这孩子,性子虽有些骄纵,但若是嫁为人妇,应当会收敛几分吧。若是能在此时与左相府联姻,也算是有了一层保障,不过,一切还要看扶桑的意愿。 “嗯,抽空我陪你去左相府一趟。” “谢老爷。”三夫人暗自窃喜,一切尽在掌握中。 “越王爷,咱家这旨意可是传到了,陛下对您寄予厚望,您可莫叫陛下失望啊。使臣来访,切莫丢了咱苍朔的脸。”太监顺子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风凉话,将圣旨递到了苍九月手中。 苍九月不置一词,默默接下了圣旨。接待使臣? 我的好皇兄啊,羞辱我,你当真是得心应手得很呐! 待太监扭着水蛇腰走远了之后,管家木有一跃而起,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真是欺人太甚,王爷何苦忍耐至此? 苍九月笑得凄凉:“身在皇家的悲哀便是如此,兄弟之间勾心斗角,更不要说旁的什么。我护不住自己的母妃,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东西,天天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活得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讨厌自己。” “不管发生什么,属下都会拼死护住王爷的。”木鱼斩钉截铁地说。 下人们也忍不住心疼自家爷。王爷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可皇上非要步步紧逼,偏生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 “丞相府那边三夫人又什么动静?” “回王爷,近日三夫人与一花农来往密切。说来也怪,这段时日京城多了许多外来客商,说是南蕃一带风沙肆虐,毁了不少草木,许多花农树农没了营生,全部都跑到我们苍朔的地皮上来了。不过,那花的样式倒是新奇,咱们京城许多人家都购置了。那些花农还给京城地达官贵人们挨家挨户送了不少花。” 木鱼不屑地想着,藩国那群蛮子,整日里喊打喊杀,妄想占领别人的地盘,王爷在藩国为质三年,身边除了自己,一个可靠之人都没有,那些冷嘲热讽,恶意侮辱,王爷都生生受下了,最可气的是,那藩国竟派了个傻子王爷库迪青来做质子,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吗?先皇也是个眼瞎的,好好的儿子自己不心疼,竟同那傻子一般看待。王爷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姑娘,偏偏这王妃还有别的心思。老天爷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爷好过一点啊? “嗯,继续派人去盯着吧。” “要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恩,按您的吩咐,已经在文书上面盖好了右相的印章。等主子来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记住,不可以出一点差错。告诉你的人,将左相那里也给我处理好了。” “是。不过,四王爷那里……” “交给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