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同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九五至尊了。”女子似是记起什么美好的事情,眼中闪过异彩,“那日他一身朝服,立于高台之上,金色的冠冕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相貌清俊又不失贵气。下颌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他很高傲,很自大,没有看台下的万千粉黛一眼。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辈子就是他了。当司礼监太监宣布选妃开始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他虽然没有看台下,但还是准确的指向了郭南希的位置,并说朕钦定贵妃郭南希。 郭南希家族势力庞大,我想他大概是逼不得已。因为他并没有定郭南希为后。我本来以为他接下来会胡乱点很多人,可最终他没有再选任何人。我是他母亲和祖母硬塞给他的。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自己真的够幸运。既然进了宫,那之后将有很多让他爱上我的机会。可是整整两年多,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平日里他只去南希那儿坐坐,或者被他母亲和奶奶逼急了就去以前相好的宫人那儿坐坐。但从来都记不起我,可我还是喜欢他,偷偷摸摸的去看他打马球,看他上朝,看他打狐狸。有一天傍晚,他照常去打狐狸,后来我见他有意甩开众人,怕他有危险,所以便偷偷跟了去。结果看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刚好刘克明也看到了。 他的那个位置,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害怕极了。于是花了好多金银珠宝想收买刘克明,刘克明垂涎我已久,我那样算是引狼入室。他说要他不说出去可以,我必须委身于他。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答应。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后来我听说他要杀刘克明,于是就对刘克明说让他赶紧跑。其实我只是想吓走他,一旦出了宫,我就有办法让我母家的势力杀了那阉人。可我没想到的是,那阉人居然胆大包天,会谋逆。 不过还好,他没事,还摆脱了那牢笼。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即便是他早已知道我背叛了他,他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计就计利用我,我也很开心,最起码,他还记得有我董星河这个人。他并不是天下人眼里那般昏庸无能之人” 少年听完女子的唠叨,托着腮帮子叹息一声说:“其实你们都是可怜人。” “宁远,别听她胡说八道,将偷、情说的这么无辜的,我还是第一次听。”伴随着声音地牢门口踏入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 “哥,你来了?” “嗯。” “那你们好好聊,我先回去了。”被叫做宁远的少年看一眼来人,叹息一声,出了地牢。 “陛下都听见了?”女子惨淡一笑,眼中满是凄然。 “还是叫我湛吧,我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男子说着面无表情的走向那女子。 “湛,对不起!” 女子的面色苍白,唇色干涸如久旱的地面,裂开成瓣,有苍白的皮翻卷起来,眼中带水,看起来真的是楚楚可怜。 李湛隐下心中突然升起的怜悯之感,抬指挑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眼眸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骂了两个字:“贱人!” 女子的眼角有水渍滚落,眼神中透着不解,问:“湛,你明明不喜欢女人,可为何还要这么恨妾身?” 女子这话之后,李湛眼中风起云涌,瞬息万变,最后归于平静,不怒反笑:“咯咯咯,董星河,你倒是个通透之人。” 女子凄然一笑,没有应答。通透又怎样?已然入了红尘,谁又能做到真正的通透。 “但那也不能作为你背叛我的理由!”李湛说着掐住了女子纤细的脖子,女子瞬间被瘪的满脸通红。只听李湛又说,“南希和你是我的发妻,发妻是什么,懂吗?” “男人这辈子最难忘的三个女人,母亲,发妻和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女子。” “对不起!”女子在快要窒息前才得了自由,李湛眼神微暗,终究下不了那个手。因为他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双手绞着丝帕,楚楚可怜,若人心动。 “我的怪癖,喜欢皇叔,也舍不下南希和你,没有缘由。”李湛背身站着,声音随着水的嘀嗒声飘来,交织成这世间最美的声音。 “你信妾吗?”女子最后问。 “这重要吗?”李湛回头,用黑曜石般的眼眸盯着女子问。 女子吓得颤了颤,怯怯地抬眸问:“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我下令屠了他全族300多口。”李湛倒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女子的眼神,那眼神起初是震惊,后来是淡然,并没有他想看到的痛心。 难道自己真错怪她了?难道真如她所说是为了帮自己掩盖丑闻?李湛的心有些乱。不觉骂一句:“真是蠢,用一桩丑闻掩盖另一桩丑闻吗?” “最起码那样可以让你全身而退。”女子咬着唇,眼里很是无辜。 “头顶一片草原,怎么全身而退?更可恨的是,还是我最好的兄弟刘克明。”李湛气的抬手想打人,可记起自己的皇祖母曾说天底下打女人的男人最没本事,所以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然后问,“饿吗?”。 女子本来闭眼等着那巴掌落下来,可最终却飘来了那样两个字。于是她怯怯地低声问:“你会给我吃的吗?” 一路走来,他只让下人给她很少的食物吊命,突然问她饿吗,她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很怕我?”李湛看着瑟瑟发抖的人,有些心软。 “你那么凶,能不怕吗?”女子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说实话,说实话就有饭吃。”李湛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逗她。 “实话都被你偷听去了,现在没了。给不给随便。”她倒是挺倔,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但还是不为五斗米折腰。 “吆,当初面对刘克明的威胁和美色,你要是有今天这志气就好了。”李湛说着,眼中闪过些许狡黠。 “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我才看不上他死娘死娘的美色呢。”感觉到李湛已经相信自己,董星河不由胆大起来。 “噢,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李湛抬指弹了弹女子的额头,疼的她立马眼泪汪汪。 “我的错,我就不该爱上你,为了爱你将自己扔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为了爱你不惜出卖灵魂,为了爱你整夜整夜的失眠,为了爱你连只蟑螂都不敢打就去威胁你眼前的红人,为了――”李湛生平第一次听人这么表白,愣了愣,再迟钝也该明白了眼前之人的那番心思,便俯身朝着那不饶人的干涸小嘴巴亲去。 铁链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水滴声此起彼伏,伴奏出最美的乐谱。女子双臂呈一字形,脑勺被男子的大手托住,就连唯独自由的呼吸也被眼前的男子夺了去。 他的眉形很好看,斜飞入鬓,睫毛如煽动的蝉翼。她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长的真好看,她不觉想。 他的动作很娴熟,一路攻城掠地,直到吸干她嘴里最后一点津液才放开。然后看她耳廓微红,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无辜的可爱模样,不觉笑了笑问:“你和刘克明那娘炮接吻都是睁着眼的?” “呃――”她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又点头,几次三番之后躲避开他的眼神,干脆低头不语了。 “不逗你了,走,吃东西。”他说着拿出钥匙,随着一阵铁链声,她手上的禁锢没了。 他看一眼她手腕上的淤青,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转瞬即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花眼的错觉。 “还能走吗?”他问她。 她点了点头,可走出没两步,腿一软,差点栽倒。 他叹息一声,直接抱起她,出了牢门。 一阵鸟鸣声和瀑布激荡岩石是我声音入耳,她扫一眼周围,山清水秀,草盛鱼肥,真是个好地方。她不觉开口问他:“这是哪里?” “蓬莱岛!” “你真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我将阿美接来了,可派里都是武夫,阿美还小,需要人教导。”话已至此,董星河自然明白了李湛的用意,心中不觉凄然。 “我会好好教导阿美赎罪的。”她最后说。 “知道赎罪就好。”李湛唇角微勾,觉得怀中之人吃瘪的样子跟某人还蛮像的。 对于刚才那个吻,两人都暗戳戳地没有再提。 李湛带她洗漱一番,然后让人拿了吃的给她。 她本想着,最起码有个肉啥的,结果就一碗粥,两个鸟蛋。 “怎么,嫌弃啊?”李湛看着眼前之人皱眉的样子,不觉笑了笑问。 “吃不饱――”她咬了咬唇,嘀咕一句。 “饿了那么久,突然吃多了对胃不好。”李湛倒是很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噢。”她闷闷的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了,低头飞速喝粥,生怕那碗被人抢了去。 “慢点吃。”李湛忍不住提醒一句。 吃了饭,她便跟着李湛去见李成美。 “淑妃娘娘!”李成美毕竟是孩子,难得见到熟人,一个扑棱就撞了过来,直接将董星河撞倒在地。 董星河自己一屁股坐到砾石上,被膈的直皱眉,但双臂孩子紧紧抱着撞过来的孩子,生怕他磕着了。 虽然是个潜意识的动作,但让李湛看着心里柔软很多,也难怪刘克明常常夸她善良。 诺大的后宫,难得有良善之人,怎料还是被我李湛遇上了。李湛径自想着不觉勾唇浅笑,过去扶地上手忙脚乱的母子俩。 李湛生在皇家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当初有人劝他放过刘克明,可他还是命人杀了他,还屠了他全族。如今突然发现,这么多年,身边其实还是有纯良之人,虽然蠢了些,但还是蛮可爱的。 “父皇,你想什么呢?”李成美见李湛望着远处,一个劲儿的傻笑,于是忍不住问。 “叫爹,这里没有父皇。”李湛被人抓了现行,立刻黑脸。 “哦,爹,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娘?”李成美揪着李湛的袖子,撒娇卖萌。 “先让你二娘带你,你娘的事情还得等等。从明天起,每天上午跟着你二娘读书,下午跟着你宁远叔叔习武。” 李成美一听又是读书又是习武的,立刻满脸乌云笼罩,撇嘴看着董星河求助。 董星河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哄道:“阿美乖,只有好好读书好好习武,才能变成一个有用之人,报效国家,守护天下苍生。不然,就只能落得跟你爹一样被家奴害死的下场。” 李湛听到董星河拿自己给孩子做比喻,觉得自己无辜的紧,真是躺着也能受伤。 李成美看着自己老爹菜色的脸,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也是啊,要不是爹爹你跑的快,真就被人害死了。” “从今往后每天晚上我教你治国之术。”李湛脸黑的更甚。 “湛,你还想着将阿美送回去呢?我不同意。”董星河一听就不干了。 “没有,就是想让他变成学识渊博之人。”这好不容易从虎口出来,哪有又回去的道理。李湛当然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优秀。但,关键不在这儿,而是自己眼前这小女子怎么很快就恃宠而骄了?不行,看来回去得好好枕边教一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