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昂被囚的消息之后李湛再也坐不住了,他本无心江山,但也不希望李唐江山落入一帮阉人之手。 他收拾行李的时候董星河便发现了,可董星河又不敢开口,所以只能在李湛窗前徘徊。 自从李成美走后,她和他刚回暖的关系便又陷入冰点。这几年,他甚至连话都未曾与她说过半句。在同一个院子里,她住东厢,他住西厢,平日里碰见便彼此绕开。后来他为了不与她同时出现在一个院子,甚至封了西厢的前门,改走后门了。他对她的讨厌程度可想而知。 李成美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歉疚,这次要是再不拦着,她将来肯定会更歉疚。所以她便想着去拦住他,哪怕她跪着求他都行。 “湛,你这是要做什么?”她最后推开窗户跳进去,夺下了他手中的行李。 “噢,这成年累月的偷看就算了,现在居然开始登堂入室了。我还想问你到底要干嘛?”李湛抬手抓住行李,开口讽刺董星河。 董星河被李湛怼的脸微红,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一直在偷看。 “你要去长安?”董星河抬眸对上对面之人清亮好看的眸子,抓着行李的手也没有放。 “你管得着吗?”李湛用力一夺,行李离了董星河的手。 “湛,算我求你,别去了好吗?刚叔父说现如今长安已经乱做一团了,很危险的。”董星河说着已经开始带了哭腔。 “所以我更要去,他们能诛杀大臣,就能诛杀皇子,我必须去。” “你一个人去了又有何用?现如今他们的势力远大于咱们在长安的时候。”董星河见李湛要走,便一个箭步上去挡在了门口。 “让开!” “不让,若你今天非要走,就从妾身上踏过去。” “不让是吧?” “绝对不让!除非我死。” 接着董星河直觉唇角微凉,便有滑润的东西侵入她的唇里。他的温柔她是领教过的,能将她溺死,所以随着他温柔的轻捻她的唇瓣,她便很快投了降。接着脖颈微疼,她便失去了知觉。 李湛将瘫软在怀里的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叹息一声:“你总有让人狠不下心的天赋。” 然后拿起包裹,乘着夜色出了门,门口有人等着,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朝着两个方向离开。他们中的其中一人离开蓬莱刚走出五里地便被逮着了。 追来的人大约有十来个,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气场强大的男子,他一袭玄衣,将身影完完全全融入黑夜,在微弱的光下唯独可见的便是他那如曜石般闪着亮光的眸子,那人眉眼与李涵有几分相似。他缓步从两行列队让开的黑衣剑士中走了出来,在被人按在地上的人跟前站定了才说:“你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嗯?” 语气平淡,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吓得趴在地上的人一抖,最后勉强镇定下来才说:“叔父,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你的身份一旦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来人睥睨苍生的黑眸坚定不移地盯着地上的人,地上的人还以为事情有转机,怎料那人的后半句是,“所以绝对不行!”。 “当年燕国庄穆公主出嫁的时候你还不是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曾经的帝王,成美有去无回,你难道还不能醒悟吗?” “叔父,求你了。”趴在地上的人干脆抱住那人的腿,打滚卖萌求放过。 “把他给我拉起来!”看着地上的人,那人眼中瞬间风起云涌。 “李详,你还是我皇叔吗?啊?我的兄弟被那帮阉人困在宫里,我去帮他一下怎么了?”见那人没有要放过的意思,地上的人在两名剑士的扒拉下只能出言不逊。 “嘶!”随着一声响,原本李湛的那张脸变成了宁远的。 “皇叔?嗯?”那人语调冷了八分。 “爹爹,孩儿错了。”宁远怂逼的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湛儿呢?”那人额角的青筋微动,显然是怒了。 “孩儿不能说。” “现在能说了吗?”那人直接伸手揪住了宁远的耳朵,疼的宁远直龇牙。 “干什么?干什么?欺负我儿子,当我是死的呀?”来人身着灰蓝披风,多情的桃花眼在夜里熠熠生辉,手中举着一个松木火把,缓步走近,衣袂随风扬起,披风下的白衣显露出来,衬得他更加的出尘。 “你的好儿子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李详忙松开拧着宁远耳朵的手,面色冷淡。 “李详,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是你什么呀?啊?” “飞檐,我不是那个意思。” “跟爹走,不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被称作飞檐的出尘男子直接拉起宁远走了。 被称作李详的那霸气男子手伸在半空半晌才落下,嘴唇开合几次,最终只能哑然。 “噗嗤!”剑士群里有人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赶紧去找,找不到湛儿今晚谁都别想睡觉。”李详骂一声,然后转身去追已经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 “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你说的对,门主虽然在攻受上赢了飞檐大人,但在日常生活在可是频频手欺压啊!” “谁说不是呢?” “你说当年咱门主放弃王权富贵,来到这儿避世,到底是图啥呀?” “大概是他前世欠了人家飞檐大人情债,这一世是来还债的。” “你说咱找还是不找啊?” “没听说吗?找不到今晚不让睡觉。” “可咱要是让飞檐大人不高兴了,这一周都没得觉睡。” “这次毕竟关系皇族,咱还是找吧,门主说的对,那小子回去就是羊入虎口,咱一定得拦住。”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边唠嗑边找人。 另一边,李详亦步亦趋的跟在飞檐和宁远后面,一直到飞檐住的地方。 “儿子,回去睡吧,不要怕,有爹在,你爹爹不敢拿你怎么样。”飞檐指了指斜对面的屋子,示意宁远去睡。 宁远怯怯的抬眼看一眼李详,见李详脸黑的厉害,于是立刻脚下生风,闪入自己房中去了。 “嘿嘿!”李详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堆着笑看着飞檐,仿佛刚才黑脸堆着宁远的另有其人。 “笑屁!”飞檐瞪一眼李详,转身直接进屋。 李详本想进去,怎料门已经快要合上,情急之下他直接将胳膊塞了进去。这一塞直接被门夹的不轻,疼的他啧一声。 “你——”飞檐皱眉,但终究还是开了门,将人放了进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飞檐说着已经开始解李详的护腕。 “你这是要为我宽衣解带吗?”李详轻笑一声问。 “滚!”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李详只能低声下气的安慰炸毛的人。 “湛儿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我就知道他一旦听到长安有变保准坐不住。”飞檐说着从抽屉里拿出药瓶,为李详的胳膊擦药。 “他不去还好,一去我就怕他将怡儿拉下水。”李详叹息一声说。 “他去了可能会拉怡儿下水,可要是不去,他会拉你下水。所以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随他吧。” “他不去怎会拉我下水?”李详浅笑着问。 “他要是不去,你是不早走了?” 李详被飞檐怼的只能咬唇低头。 是的,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突然有人来报说李湛不见了,才耽搁了他的行程。 “你就同我说说,你七老八十的,跑去能干什么?再说了,你去了那不是诈尸吗?” “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没有——” “好,我不去了。你说的对,如今长安已经不是三十年前,我回去没有任何意义。自从我看过先祖的手札,就不应该对我李家江山报什么希望。” “你说那手札到底是什么人写的?居然那么准?” “谁知道呢,传说从隋朝立朝之前就有了。” “果然如江湖传言那般,咱们幽魂派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累吗?” “不累。” “那刚好咱们运动一下。” “不要——” “要不要不是你说了算。”李详说着直接将人抱起来去了帐里。 月亮已经升起,月色透过纱窗洒在床幔上,床幔轻摇,摇起一室涟漪。 李详看着眼前之人眼中的水光,整颗心都柔软的不像话。 很多年过去,他总是能牵起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块东西。他依稀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瘦小却有一颗明澈动人的眼睛。别人见了他都在俯首称臣,可唯独他,一身傲骨立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四王爷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值得万民瞻仰吗?” “你——” “师父说让你去见她,立刻。”他说完直接转身引路。 他之前没有见过他,所以想了半天才明白他嘴里所谓的师父是谁。 “师叔何时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眼瞎吗?” “你再说一次。” “本王开玩笑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经逗?” “堂堂一个王爷,说话每个正行。” …… “想什么呢?”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这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是啊,真是时光不饶人,你我已经都老了。” “那在你我入土之前咱们是不是该回一趟长安?” “哦,原来在这儿等我呢?”飞檐说着一脚将人踹下床去,嘴里骂骂咧咧,“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明确告诉你,不行,绝对不行。” “你怎么了?”飞檐见滚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飞身下床,吓得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