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正在屋内看综艺节目,笑的前仰后合,看见人回来,乐呵呵地站起来:“厨房里还有面和菜,想吃的话自己煮点。” 看到石美丽眼睛红红冲进屋内,她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谁欺负你了?” 石美丽不说话,气冲冲地进了自己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江晓桐面色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解释:“绊了嘴,没事,我过去哄哄她就成。 老板娘松口气:“我还以为是和村民起争执了。” 既然只是寻常的小争吵,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庞君达这么一运动,有些饿了,一头扎进厨房里去下面条吃——谭烟原本还不怎么饿,闻到味,也觉着肚子有些空了。 同庞君达这样直接拿开水煮面不同,谭烟不爱吃白水面,就拿了豆角和番茄,洗干净后切好,炒了炒,做了一个炝锅面条。 她往客厅一端,庞君达就下不去筷子了,一个劲儿地直往谭烟面前的碗里瞅。 谭烟淡定地拿筷子挑起一缕,夹着豆角,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庞君达忍不住了,端着碗凑过去,嘿嘿嘿地笑:“小烟啊,你这面做的好啊,看上去比我这好吃多了。那锅里还有么?能分给我点呗?” 谭烟说:“面不多,汤菜还有些。” 庞君达心想,没了面,有个浇头也成,乐呵呵地端着碗过去,结果正好撞见林溪端着碗面从厨房里出来,正是谭烟刚刚煮的那些。 再伸头一看,锅里面基本上已经干净了。 汤都被这小子包圆了。 庞君达悲愤了:“你刚刚不是说不饿么?” “突然就想吃东西了,”林溪从容地端着碗,坐在谭烟对面,拿筷子挑了一缕,“你手艺真不错。” 谭烟顿了顿:“谢谢夸奖。” 这边吃着饭,另一边,江晓桐敲着楼上的门,想把石美丽哄出来。 可石美丽是铁了心的不给她开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回应。 瞧下面三人吃的火热,江晓桐自己肚子饿了,也下来煮面吃。 谭烟把自己用过的餐具刷的干干净净,上了楼——一是想整理整理自己今天画的那些素材,二是避开林溪。 她刚刚在听庞君达和林溪商量着去秋山谷的事情。 谭烟在这里定了四天的房间,时间很充裕;虽说林溪记不得她了,但谭烟面对这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还是觉着怪怪的。 她准备熬走这一队人,再自由自在地出去玩。 有杂志约封面,给的主题的“水乡少女”,原本谭烟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背景是青瓦小巷,或者乌蓬小船。 而现在她决定画一个在莲塘中游泳的女孩。 身边没有大幅的画纸,电子产品只带了相机和手机,谭烟先在速写本上起了草稿,删删改改就到了下午四点钟。 她有些渴了,房间里的水壶也空掉了。 谭烟穿上拖鞋,拎着水壶,下楼去烧热水。 这房间是木质的地板,她自己带的拖鞋也是桐木底的。脚心出了汗,被束缚在了鞋子中,粘在一起。昨天刚下了雨,一楼的地板有点返潮,鞋底和地板缠缠绵绵地连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啪叽啪叽。 她踩在地板上行走,像是踩过一层又一层的淤泥。 接满水,放上去,按下按钮,谭烟倚着门框等着水开,冷不丁,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谭烟一回头,惊的手机都从手里滑了下来—— 在手机掉在地板上之前,林溪稳稳地伸手捞住,递给她:“怎么了?” “谢谢,”谭烟接过手机,笑,“你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把目光投注在热水壶上,似乎是在等着水开。 这家伙怎么没去秋山谷? 她不好直接问,就这么干巴巴地站着。 林溪却主动出声了:“你会画画?” “嗯。” 他走了两步,忽然开口:“你画一幅画要多少钱?” 谭烟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视具体情况而定吧,比如说画的大小,详细程度之类的。” “一般的呢?就是平时最常画的那种价格?” 谭烟平时画的最多的,就是书籍的封面,以及杂志的插页。 “一千五到两千之间吧。” “我给你四千块,你帮我画个画,就现在。”林溪开口。 “我不画人物肖像画的——” “不是让你画我,”林溪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是想请你,帮我画一个梦中的人。” 梦中的人? 谭烟被他这话说的愣住了。 水烧开了,啪嗒一声,按钮落了下来。 她伸手就去握把手,烫的她缩回手,捏着自己的耳垂。 林溪就站在她的身后,声音不疾不徐:“怎么样?” 四千块一幅画,这样的酬劳,很让谭烟心动。 她不知道自己的瓶颈期还需要多么长的时间度过,在灵感枯竭的时期中,她需要钱,来支撑自己的开销。 “不过话先说好,我目前没有太多的工具,只有纸和铅笔。” 林溪眼睛一下也不眨:“行。” 谭烟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桌面上冷着;她踏踏踏上楼,取了最大的那个速写本下来——说是最大的,其实也就8开,太大的不容易携带,她平时用的都是16开的本子。 她要根据林溪的描述来画。 林溪坐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似乎是在努力回忆。 “是个穿红裙子的少女,皮肤很白,长头发,”林溪说,“大概……一直垂到腰间的长度,黑色的。” 谭烟手中的铅笔一顿,细微的一声“啪”,笔尖折断了。 在林溪说出红裙子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就不好了。 她永远记得那天,自己约林溪出来,穿的就是件红色的短裙。 林溪真的失忆了吗?还是说,是假装出来的? 谭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林溪闭着眼睛,依旧在描述:“腰肢纤细,大概只有这么粗。” 他伸手在虚空中握了一握,继续说:“她好像在哭,哭的很伤心。 谭烟低头,把纸掀起来,重新拿了支笔,刷刷刷地画起来。 毕竟是出了四千块钱,谭烟可不能像之前画速写一样只打个大致的轮廓;阴影,光调,一点也不落下。 一直到老板娘带着众人回来,她还没有画完。 庞君达率先进了门,看见这俩人,啧了两声:“还说自己想睡午觉,不出去玩,合着在这里玩cosplay呐。来,Jack,让我看看你画的Rose。” 石美丽跟在他身后,依旧拉着一张脸。 谭烟正细细描绘着头发,没有说话。 庞君达凑过去,看了眼纸,愣住了:“……女装大佬?这是贞子?” 林溪猛地睁开眼睛。 他跨步走过来,只见洁白的画纸上,谭烟已经画了一大半。 的确是个腰肢纤细的少女,正坐在一棵树下哭,长裙和长发拖在地上,一股子阴气森森的味道。 “这……” 林溪开了口,也说不下去了。 确实,谭烟这么画也没错,和他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谭烟画的是恐怖版的。 石美丽原本不想看,可听庞君达一说,心里痒痒的,犹豫了一下,过去瞥了一眼—— 这是画恐怖漫画的吧? 谭烟手中的铅笔停下来,仰脸看向林溪:“我画的有问题吗?” 林溪说:“没有问题。” 他站起来,打算回房间了,临走前,抛下一句话:“差不多就行了,一会直接给我送到房间里去,我付给你钱。” 这句话说得自然无比,似乎使唤惯了人。 谭烟头也不抬一下:“哦。” 她手下不停,为了这四千块钱,她也得好好画。 老板娘也看了看她的话,夸:“画的挺不错,我看了之后也觉着毛毛的。” 庞君达不解林溪的意思,悄咪咪地摸上了楼,问林溪:“这怎么回事?” 林溪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给她说了自己经常做的梦,让她画出来。” 庞君达了然。 林溪是三年前出的车祸,他自个儿高速行驶,撞上了护栏,头上缝了五针。 刚刚动完手术的时候,林溪醒过来,连自己姓啥叫啥都不记得了;后来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不过关于大学时期的事情,他全忘掉了。 医生说,这是大脑受到刺激,选择性遗忘掉痛苦的经历。 庞君达大学没在国内读,也不清楚林溪的大学生活过的是多么痛苦;私下里问了几个好友,才知道,林溪是被一个拜金女给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