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君达睡到半截,就被林溪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起床气大,当下就拍了一巴掌林溪的手:“干嘛?” 林溪冰着一张脸,拿下来黑色的包,拉开拉链,把衣服什么的都塞进去,重重拉上:“别睡了,回家。” “啊?” 庞君达蓦地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昨天不是还说多在这里住几天吗?不是,你房间不是都续订了吗?” 被林溪这么一说,他也不困了,揉揉眼睛,捡起旁边的T恤就套了身上,问:“不是,咱们真回去啊?” “真回去。” 林溪手脚麻利,已经收拾好了背包,打开门:“我先下去和老板娘说一声,你穿好衣服就下来。” 庞君达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激的他一哆嗦,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疼,这不是在做梦。 林溪真的是要回去。 怎么林溪这脾气,越来越反复不定了呢? 庞君达满腹疑惑。 他们出来玩,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这东西也没带多少,基本上就是衣服,鞋之类的,随意地把衣服卷一卷,收起来。 庞君达拎着包一下楼,就看到老板娘义正言辞地对林溪说:“不行……这联系方式不能给你。” 庞君达茫然地问:“什么联系方式?” 林溪不语。 他自个儿又明白过来:“小烟的?你怎么不直接去要?” 老板娘说:“小烟一早就离开了,昨天退的房——你们不知道吗?” 庞君达心里说,难怪这小子也急吼吼地要走,原来是谭烟走了。 林溪还在那里和老板娘磋磨,可老板娘咬紧了口,就是不肯透露出谭烟的联系方式。 庞君达看不下去过,趁着他们在那里磨,自己去书桌那边假装看东西,实际上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登记的本子,把谭烟的那串手机号码记了下来。 林溪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庞君达比出个ok的手势。 林溪这才摆出一副惆怅的表情来:“那好吧,我也不强求了。” 老板娘反倒过来劝慰他:“没事,这原本就讲究个缘分,你和小烟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还能碰见呢。到时候你可记得要手机号码,别像现在……唉,这毕竟是透露客人隐私的事情,我没法做。” 林溪同她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上了车,庞君达嗤笑:“缘分个屁,咱们全国十几亿人,这么大面积,谁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不是我说你,下次看准了姑娘,直接撩——别的不说,先把联系方式弄到手再说。不然这么多人,茫茫大海,捞针一样,你去哪里找?” 他把号码报出来,林溪输进去,按了拨打。 庞君达絮絮叨叨的嘴停了下来。 两人屏着呼吸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林溪面无表情,打开了充值话费的页面。 庞君达说:“可能小烟在外面忘关流量了,上次我也是,妈的光流量扣费扣了我二百多的话费……” 隔了五分钟,林溪再打。 这次倒是接通了,可只嘟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庞君达说:“可能小烟现在在忙?” 林溪冷着脸,把手机放在一旁,揉揉太阳穴。 “不打了。” 他说。 庞君达想,这位平时没怎么受过委屈,可能真让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弄得厌烦了。 想想谭烟,他又觉着有些可惜。 怎么这么漂亮个人,说走就走了呢? 庞君达一大早就被林溪叫醒,困的不行。中途加油的时候,他在车上歪着脑袋睡着了,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林溪站在车外面,手里还拿着那个手机。 谭烟在藕西痛痛快快玩了两天,才颠儿颠地回了G市。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泡澡休息。 然后开启疯狂画画模式。 一熬,就是两天。 之前杂志的约稿,还有半个月就要截了。 谭烟在其他事情上毛毛糙糙,得过且过,但在画画一事上,十分用心。稍有一点不对劲,就直接推翻重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毛病,她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憋出来一副满意的画稿——林溪那回的不算,毕竟条件限制,他也点明了要半完成稿。 李怜敲门的时候,谭烟赤着脚,正坐在电脑旁画线稿。 头发拿洗发用的束发带随意地勒着,身上是件宽大的T恤。 李怜皱着眉,小心翼翼的跳过一个薯片袋,避开开了口的可乐,恨铁不成钢地说:“烟烟啊,你看看你,上天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你却拿它来承载这些垃圾食品!” 李怜喜欢叫她烟烟,拖着音,但谭烟不喜欢这个称呼,总觉着像是老鸨在呼唤手下的姑娘。 就差在后面接几个字:“快出来接客啦!” 谭烟头也不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最近还有个空档没?我们公司准备出个新的联名系列,想找你合作。” 谭烟手下不停:“联名?” 李怜供职一家漫画杂志社,以热血青春漫而闻名,几年来,也陆陆续续出了不少大火的连载漫画。若是说联名的话,基本上也是和那些热门的漫画做联名款,怎么会找上她这么一个插画家? 李怜解释:“这次是和‘溶’做的联名款,他们那边看中了你的画风,除开那些联名款外,想找你出一个系列的定制文具。” 谭烟问:“一张多少钱?” “这个还在商议中,以之前的合作来看,应该不会很低,”李怜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问这么现实的问题,也不和她绕弯子,“这是个好事,烟烟。虽说‘溶’只是个普通的文具品牌,但架不住人家卖的火啊。我问过了,会特意署上画师的签名。你若是接了这一单,之后和其他渠道合作的费用也能往上提一提了。” 李怜说的没有错,溶虽然是个近几年新出的文具品牌。但瞄准了女孩子的市场,出过不少和其他品牌的合作款,插画及其他设计好看又规整,价格制定的也不算高,几乎每个少女都会忍不住买上些。 谭烟用的素描本,还是溶的。 “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谭烟转了转笔,满不在乎地说,“最近我在赶稿,手上除了这一个,还有一个《紫苏》的插画内页。你们这个合作款大概要什么时候出?” “现在还在讨论阶段,”李怜想了想,“照以前的情况来看的话,等这边交涉完成,估计还要两个星期左右吧。给你的时间,也大概就一个月。” “那时间够了。” 早些年的时候,谭烟也和一些淘宝上的店主合作过纸胶带、手账本之类的东西。但那时候她画技不如现在精,也没什么名气,基本上一幅画也就一二百块。 虽说钱不多,但有了相关的经验,对于溶的定制联名款,谭烟也就没那么紧张。 李怜有洁癖,在这里坐了一阵子,就受不了了。认命一样,扯了垃圾袋,给她把零食的包装袋和饮料瓶都收拢了起来,又拿拖把过来,一一给她拖干净。 谭烟熬了两天,几乎是画累了就倒头睡,睡醒了继续画——光是画中女子这个姿态,她就画了好几版。 好不容易把线稿确定下来,谭烟长长地伸个懒腰,一回头,瞧见自己这房间的地板什么的都拖得干干净净。 她哑然失笑:“老李,你可真是贤惠啊。” “贤惠这个词语可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还有,别叫我老李,听上去总有种革命老同志的感觉。” 李怜洗干净了手,看见谭烟又开了瓶可乐,接过来,不忘叮嘱一句:“别乱扔,会划伤脚的。” 谭烟随手一抛,可乐的拉环稳稳当当落入了垃圾桶中。 两个人一人手里一罐可乐,相对坐在地板上。 谭烟租的这房子,是木质地板,虽说不是特别好的那种,但谭烟也特别爱赤着脚走在上面的感觉。 碰了一下罐子,权当是干杯了。 李怜向来对可乐与薯片嗤之以鼻,但总能被谭烟带着破功。 刚刚打扫的时候,李怜把厚厚的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了,有清凉的风从窗帘的侧边涌过来,清凉无比。 李怜说:“你这次出去玩,可碰见了长的帅的?” “没有。” 李怜摇摇头:“你这是宅习惯了,大概三次元的男生已经不能引起你兴趣了。” 谭烟不置可否,拍拍手,把可乐一口喝干,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可乐味的嗝。 刺激的鼻子有些发酸。 她把空掉的瓶子往垃圾桶里一丢:“别再和我说什么找男朋友的鬼话,我自己过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