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白天小区里几乎见不着人，等到晚上气温凉爽了，才有几个大爷大妈们出来溜达溜达。

“肖然！这么晚才下晚自习啊！学习辛苦了哈！”

坐在小板凳上扇着风的老阿姨招呼着程肖然，程肖然停了下来，对她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王姨晚上好啊。”

小区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挺喜欢这个看起来精神又阳光的大小伙儿，也特别稀罕他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要不是程妈工作忙，小区里几乎见不到她人影，她们恨不得天天逮着她让她传授育儿心经。

王姨抓起一个大桃子，非要塞到程肖然的手里：

“来来来，过来，阿姨摊上新到的桃子，我女儿说好多人吃了还想吃，特别甜特别好吃，你拿去吃吃，好吃了再来阿姨摊上拿！”

“拿去吧拿去吧，不要来你推我给的那一套，我家的桃子是真的很甜！”王姨的女儿在铺子里笑着高声附和着。

程肖然上前接过大桃子：

“哎，谢谢王姨，这桃子一看就很好吃，我下一次一定来你家买。”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王姨脸上笑开了花儿，突然，她闻到一股儿酒味，“呦，肖然，你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酒味，你不会是偷偷喝酒去了吧？”

“你还小，还是个学生，可不敢去喝酒勒，喝酒的话脑子会变笨，学习起来就不灵光了。而且，你妈妈要是知道，她肯定要生气的勒！”

“王姨你放心，我没有喝酒。”程肖然挥了挥手，“我这是路上撞到喝酒的人了，啤酒不小心洒在我身上了。您看，我这脸色像喝了酒吗？”

王姨看了看程肖然的脸，肤色白皙，眼目清明，确实不像是喝了酒的人：

“那我就放心勒，我跟你说，路上碰到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都让着点，阿姨看了那些人都害怕，你个小孩子也避着点啊，说不定他们要耍酒疯呢。快点回去吧，衣服赶紧洗洗掉，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好，我先回去了，王姨再见。”

“再见勒！”

告别了王姨，他一手拿着桃子，一手揣着小兔子玩偶，一边走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酒味很重么？

要是老妈闻到了他身上有酒味，指不定不管三七二十先上来揍他一顿。

啧。

等会儿得先偷偷溜进家里，把衣服换了，免得挨一顿削。

程肖然对他老妈的暴脾气可是深有所感，近些年来虽然他老妈脾气好了不少，他私以为是她老妈终于渡过了更年期……

可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初被他老妈发现他偷偷学别人喝酒的时候，她老妈拿着一根扫把，在后面追着打他打了快半个多小时，他都快累岔气了，他老妈还虎虎生威的挥着扫把，一副要把他屁股揍开花的样子。

想起那场景，程肖然就心有余悸。

这个点，爸妈应该都上床睡觉了吧……

他们小区的绿化做得好，区里种了不少竹子，竹子中间开出一条小路，从小路走要比从大路走节省上不少路程。

他拐进小路里，路不宽，一个人走富余，两个人走就显得有些狭窄。没走几步，他就看见地上坐着个人，身旁摆着装着满满当当东西的塑料袋。

从袋子口滚落出来的易拉罐来看，里头装得应该都是啤酒。

程肖然一挑眉毛，怎么着，今天是和酒过不去了么？

他走近一看，地上坐着的人还有点面熟，似乎是在小区里见到过。

坐在地上的人拿着一瓶罐装啤酒，感觉到有人来了，往里头收了收脚。挺高个子的一个人，就差没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他睁着眼睛看向程肖然，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他又努力的把脚收了收，整个人都要摔到竹林里去了。

程肖然弯腰捡起滚落到路中央的易拉罐，放到他的身边。那人盯着他看了半天：

“……谢谢。”

程肖然笑笑，起身离去。

他轻手轻脚的上楼，连楼道的灯都没亮，掏出钥匙小心翼翼的开门，把门偷偷推开一条缝。

门缝里透出屋内的灯光，程肖然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么晚了他爸妈不会还没睡觉吧？

牙隐隐作痛，他把门打开一条能侧身通过的缝隙，一溜烟窜了进去。

“今天去哪儿野去了？”

程妈把手机一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程肖然背过身：“哪有！我一身汗，先去洗个澡！”

“站住！转过身！”

程肖然扯了扯嘴角，连忙要往房间里钻，程妈快步上前，揪住他的衣服。

“你怎么回事？！我就说哪来一股这么大的酒味！你是不是背着我喝酒去了？！我跟没跟你说过！不允许你喝酒？！我们家不允许有人喝酒！！”

一边说，一边生气的锤着程肖然的背。

程妈的手劲可不小，程肖然一边躲一边解释：

“妈！你听我说！我没喝酒！”

“你到现在还想着骗人？！我看你今天不好好揍一顿是不行了！”

程妈一把要抄起扫帚，程肖然就知道会这样，抢先一步把扫帚拿走：

“不不不！妈我这回真没骗你！是别人酒洒我身上了！我真没喝酒！”

“你老妈打你，你还要还手不成？！”

“冤枉啊！我没有啊！”

“把扫把还我！”

程肖然死死拽着扫把，说什么也不给。程妈闻着这一股酒味，越闻越上火，手里也用了真力气：

“你把扫把给我！打不疼你你不长记性！！上次我心软没揍疼你，你今天还敢喝酒！！我打不死你！”

她实在抢不过扫把，气得彭的一下用力拍向墙壁。程肖然吓了一跳，捧起他老妈的手看：

“你干什么啊？要打打我别打墙壁，你手不疼么？”

“呜呜呜——”小姑娘被吵醒了，看见外头乱糟糟的情况，吓得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不要打哥哥！哥哥会痛痛！”

程妈看见小姑娘哭了，一时之间，火气没降，反而越发上头，说的话没了把门：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你知不知道！你叔叔婶婶就是——”

话没说完，程爸就打断道：“行了，别说了，把孩子都吓哭了。”

程妈自觉口误，面色有些难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抿着嘴。程肖然一脚把扫把踢得远远的，给程妈的手吹吹：

“别生气了，你相信你儿子嘛，真的没喝酒。衣服上是被别人的酒洒到的，实在不行我吹口气你闻闻，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生气了要长皱纹的。”

他尾音拉长，语气中带着点儿撒娇。

程爸：“这么晚了，都回去睡觉吧，明天都要去上学的。”他冲着儿子挤挤眼睛，“去哄哄你妹妹，我和你老妈先去睡觉了。”

程妈：“干嘛啊老程，别拉我！”她话里还留着点余愠，被程爸半拉着往房间走，“可可乖哦，别哭了，妈妈跟哥哥闹着玩呢，没打哥哥。程肖然！你去哄哄你妹妹，然后去洗个澡，衣服快点换一套下来，臭死了！”

“算了算了松手松手，我来哄可可，你去洗澡！”

她一把拍开程爸的手，抱起可可哄了起来。

程爸站在后面，悄悄的指了指厕所，做了个口型：

‘去吧。’

可可那边还在哭，程妈哄了半天也不见好。程肖然拿着有点脏兮兮的小兔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看！这是什么？！”

巫可可脸上挂着泪珠珠，一边哭一边回道：

“是兔兔。”

“是送给你的小兔兔哦。”他挥了挥小兔子的手，“小兔兔说，可可不要哭啦！”

巫可可的眼泪停了下来，抽着鼻子想要接过兔子。程肖然手一抬，没让她把兔子拿走。

小姑娘差点儿眼泪又下来了。

程妈一巴掌糊到他的背上：

“你妹妹这么小你都要欺负？！快点把玩具给她！”

程肖然：“不是我不给可可啊，可可你看，兔兔脏脏的，哥哥要先把它洗干净后才能给可可。”

程妈：“行了行了，快点去洗澡，别搁这儿磨磨唧唧的，看到你心烦！”

程肖然无奈的被他妈推进了卫生间，蹲在地上好一顿搓，才把小兔子上的脏东西全部搓下来。兔子洗干净后他拿着两个夹子把它挂起来，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快速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浑身上下都是沐浴露的淡淡香气，他闻了闻自己换下的衣服，被熏久了的鼻子重新正常工作。

……确实是有股很大的味儿。

凑近一闻，不仅有酒的气味，还有股挺浓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