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是我便是我了?有谁看见我伤了王妃?”
方晟呵呵两声:“去衙门说吧。”
“方晟!你公报私仇!”隋瑾安被人压在地上,高声道,“你把持朝政!陷害同僚!攻讦老臣……”
这话,相当难听了。
言绍的脸色立刻变了,而几个小孩子都是世家出身,如何不知道此话厉害?也都呆了。
盼喜立刻解了汗巾,就往他的口中塞。
稍微缓过口气的邱锦珞,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道:“盼喜。”
她的语气虽然虚弱,但因为此时山间安静,盼喜听见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又看向方晟道:“王爷放心,就算那贼不是这位公子,也逃不远的。”
方晟看向她,不明所以。
“我刚才用簪子刺伤了那个歹徒。簪子前面有个凹槽,里面放着鹤顶红之毒,本是母亲给我防身的,所以麻烦言七老爷也顺便沿着山往下找找,说不定能看见毒发的尸首……啊,那下面有泉眼,言二爷还是要快些,免得污了泉水,可就不好了。”
她的话说得断续,但众人听得清楚,隋瑾安脸色顿时就变了,对着邱锦珞喊道:
“你这女人好歹毒!我不过是吓你一吓,你竟然就要杀我!”
这话出口,他还没觉得怎么着呢,方晟已经嗤笑出声,对着盼喜抬了下手。
盼喜立刻把汗巾堵在了嘴里。
邱锦珞依旧扶着腰,扫了他一眼。
没见过这么蠢的匪,演这么一出图什么呢?
真奇怪,
不过那脑子,抓牢里清醒几天,也是好事。
方晟再不管他们,只问邱锦珞:“好些了?”
邱锦珞尝试挪步,可是刚一动就疼得满头汗水,道:“不很好,左腿使不上力气了。”
好怕落下残疾。
“别怕,太医院有好几个会跌打的,我都请了来给你看。”方晟说着,已经将人背在了背上,要往山下去,也管不了其他人。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邱锦珞当然不和他客气,扭头看着在抽泣的方茹欣与红了眼睛的方文喻,笑说:“我没事儿的,傻孩子有什么可哭的?乖呀。”
她这话一说,方茹欣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觉得,若自己和弟弟不出去,许就不会如此了吧?
“福儿,山上的精致,好看吗?”邱锦珞忽然问。
“……”方茹欣点点头,没说话。
“那回去,给我画下来吧。”她笑道。
方茹欣抬头看她,脸上依旧挂着泪,但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的歉疚之意,散了许多。
众人往山下走,邱锦珞趴在方晟的背上,到底好奇问道:
“王爷,那个姓隋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东阳侯的次子,呵,我抓了他的嫡兄,参了他父亲,如今东阳候中风在床,所以对我不满吧。”方晟应声,
“啊,”邱锦珞明白了,合着是因为这个,“东阳侯世子究竟是做了什么?难道有冤枉?”
“着实没有,他在封地横征暴敛,在朝廷定的税赋之外,又加了四十几项苛捐杂税,当地百姓十成收入倒有九成九被征走了,交不起的,便将□□女掳走……”方晟说着,扭头看一双儿女在旁边好奇地听着,就将更污浊的事情掩去,“总之,绝对没有冤枉,不然也不至于逼反了人。”
邱锦珞知道了如此细节,更气了。
亘古不变的权贵仗着山高皇帝远,欺压普通百姓。
“幸好王爷去了,东郡百姓今后便好了。”
方晟微顿,淡淡地说道:“是吗?”
邱锦珞没明白他的意思,好像……不怎么高兴?
“东阳侯世子的这行为已经七八年了,本王是顾命大臣,替皇帝打理天下的事情,却连这个都不知道,是我失职失察。”方晟极认真地说,
邱锦珞不想他竟然是在自我反省,有点儿意外,
“……王爷……是个好官呢。”她说。
“这就算好官了?”方晟笑了,“静姑对好官的标准,倒是不高。”
“本来就好的呀,王爷是去剿匪的,却能将事情查清,而非一味武力压制。有时看书我会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官逼民反四个字,是多少血泪。”
方晟眉毛轻挑,疑惑地反问:“你……看书?”
邱锦珞自幼不喜欢诗书那些,哪怕识字,也只爱看些话本子之类的消遣之物。
连她最近对方文喻做的东西感兴趣,常有观点这事情,方晟只当她是在话本子上杂学旁收而来的小心思。
原来她还会看史书呢?
“呃……偶尔,偶尔。”邱锦珞如是道。
“哦?是吗?”方晟说了一句,闲话日常般。
待到了山脚下,邱锦珞忽得拍了一下方晟道:“请王爷停一下。”
方晟依言停下。
邱锦珞腰不能动,就歪着头看了看,将就在手边的柳条折了一枝,递给方晟。
“这个,算我替东郡百姓,送给王爷的。”
唉,就可怜这树,早晚要秃。
方晟微怔,全没想到这柳,她会因这个送他。
“哪有这样送的?”
“有的,昔日嘉乐公主折柳送侍卫,给朝廷送出个能征战沙场的侯爷,可见这个折柳相赠,与其说是只送心上人,倒不如说是盼心上人平安无事,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不过当然了,也希望心上人别是个陈世美那样的混账。”邱锦珞说得头头是道 。
方晟被她逗笑了。
“静姑原来也会心系天下,”他将她放在车上后才道,“静姑放心,非但东郡百姓的冤屈,你今儿的伤,本王也要给讨个公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