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奚皇宫,青华宫,孟钦宗生母温妃所栖之地。一向敦厚温婉的她,今日却着急忙慌地把儿子叫进宫来。
煜王孟钦宗近日以来非常燥怒,他本以为拉下施绾的“面具”,收拢住尽心尽责的庄敬泽,再顺势揭开诚王孟钦炎的嘴脸,夺嫡的序幕就算彻底打开了。
而他孟钦宗终于可从幕后走向台前,让大奚朝野上下重新认识到,煜王殿下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
早年,孟钦宗无意间得到了那鳌渊之宝的一块残布,一直没什么野心的他才萌生出永坐东宫的想法。这些年他为了这个目的,暗暗地做着种种准备,直到前年末,又亲自去往丹翊州说服萧策。
孟钦宗未必能摸清楚萧策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太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所谓的鳌渊之宝,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与萧策平分,他要完完全全地夺得它,就如同大奚的天下一样,只能由他一个人独享。
但随着他和萧策的通力合作,他越来越觉得萧策是个可怕的对手,尤其近一年来,他已感知到萧策的实力在悄无声息地壮大着。这样难驯服的边戍野马,已不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遂在搞清楚施家和诚王府的若干关系后,才策划了之前的那一系列计策。岂料初始都非常顺当,后期却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先是庄敬泽的“出尔反尔”,萧策非但没有和庄礼翻脸,反而又把他给拉拢回去。顺带着庄礼这条线上的所有可用之人,也渐渐地远离开煜王府的视线。
之后便是对待施绾的处置态度。一个胸有大志的男子,在面对背叛自己的女人时,是如何做到没有将她手刃?难道男女之情竟大过雄心壮志?施绾没有被杀,但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萧策没有迁怒于施家,现下还在竭力保护施家的安危。
孟钦宗都要被气到吐血,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二哥孟钦炎。孟钦炎当真好忽悠,几次通风报信、煽风点火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动手弄死了施牧尘,现在已算和丹翊王彻底反目成仇。加上他本就和四弟孟钦德互掐多年,这太子之位是怎么都轮不到他的身上了。
孟钦宗独自走在去往母妃宫寝的甬道上,不远处的永咸殿已在重修。鸿蒙帝自经历那场火灾之后就突然病倒。在这个档口上,宫中把消息瞒得死死的,就是怕皇帝身子撑不住这事儿,被外面的有心人给利用。
大奚的江山摇摇欲坠,那一直捕风捉影的西斯余孽到底存在与否?还有一直怀揣鳌渊之宝的萧青朔,他背后的那支铁浮军会不会趁机造反?
孟钦宗以为自己只差一步就可脱颖而出,但如履薄冰地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貌似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温妃的双眼微微有些肿胀,他的母亲刚刚又哭过了。孟钦宗叹了口气,“母妃这是怎么了?莫要太为父皇担心。”
“你父皇那边哪里轮得到我来担心?”温妃坐在圈椅上,手中捻起一串长长的小檀佛珠,“近些年今上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我早就习以为常。”
“那母妃哭什么?”孟钦宗坐到母亲的身旁,轻声关切道。
“哭你,我在担心你。”温妃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脸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别以为都传不到今上的耳朵里。”
孟钦宗的心“咯噔”一下,随即装傻道:“母妃到底在说什么?儿臣根本听不懂。”
“宗儿,你父皇昨晚召见母亲。”温妃戚戚然地道,“我都不记得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父皇他……”
“他让我回来说与你……好自为之。”温妃语重心长地道。
“好自为之?”孟钦宗只觉背脊上一阵发麻,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
温妃睇望孟钦宗,捶了捶他的胸膛,“儿啊,你真的以为今上他没有自己的眼线,内阁六部都是吃闲饭的?你收手吧,母亲宁愿你做个纨绔王爷,我只想让你一世平安啊!”
“我什么都没有做,何来收手?”孟钦宗嘴硬道,“父皇只怕是在诓骗母妃吧?”
“你不是天选之人,大奚国的江山今上从来就没有想过交到你的手上!”第一01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