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的手指微动,面上却容色不改,冷声道:“何须你相让?”
燕离苦笑着摇摇头,是了,在莞莞的事上,顾迟总是要强的近乎偏执。
明明是他先认识莞莞的,却因为莞莞与顾迟有着一纸婚约,而不敢表露自己的内心;终于等到莞莞与顾迟相识,他本以为莞莞会因为讨厌皇家的规矩而拒婚,却没想到她竟对他一见倾心,誓死追随,而自己,也因为愿意成全她,而最终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想来,莞莞的确不算他让给顾迟的。莞莞死了之后,他虽然后悔当年没有带走她,却也知道,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不会跟自己走。她的眼里只有顾迟,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
燕离自嘲的笑笑,道:“是臣失言了。”
燕离走后,顾迟才微微垂了眸。他修长的手指轻捻着茶盏的边缘,唇却一寸寸的抿得更紧,这么说,燕离心悦的女子便是宋婉了?之前倒没听他提起过。
这个宋婉,还真是不简单……
顾迟思忖着,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黄昏的余晖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他脸上,虽只有微末的一抹光束,却也使他的眼睫都沾上了一层类似金箔的光亮。
一旁站着的三九不觉感慨到,殿下真是神仙似的人物。他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乍然看见他,仍然觉得他是那样耀眼,使人不敢直视。
见顾迟看向自己,他忙将头略低了些,迟疑着道:“殿下,您对宋四姑娘似乎很是不同。”
顾迟抬起头来,极冷清的道了声“哦?”
三九以为他不悦,便不敢再说,只将头低低的埋了下去。
“如何不同?”耳边响起顾迟如松竹般沉静的声音。
三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只见顾迟面色如常,仍是一副冷峻漠然的模样,只是他的眸光如寒刀利刃,像是能穿透他似的,仿佛他下一刻再不答,他便会让他这辈子都答不出话来似的。
三九不敢再犹豫,忙开口道:“您近日对宋四姑娘很是上心,而且一提到她,您好像就会……”
“嗯?”顾迟手指微蜷。
“就是话会多一些,让人觉得有生气……”三九打量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安的闭了嘴。
顾迟听了,神色一点点的凝重下来,像是眸子中升起了一层冰封的雾气,让人看不透也触不到他的心。
半晌,他终于淡淡开口,道:“宋婉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三九听他问起,郑重道:“殿下,已派人查过了,这些日子宋四姑娘并未接触什么可疑的人。”
“是么?继续跟着她。她的神态、举止都与阿莞如出一辙,必是有人在背后指点。”顾迟说着,抿了一口茶水。
“是。只是太子妃自小在西京长大,来了汴京不久便嫁入了东宫,接触过的人并不多,知道娘娘习惯、性子的便更少了。若硬要说可疑的,便只有燕世子……”三九试探着说道。
“燕离不会做这种事。“顾迟将茶盏放下来,眉目间虽仍是淡淡的,话语却掷地有声。
三九连忙道了声“是”,又解释道:“小的也觉得不会是燕世子。所以……”
顾迟的唇紧紧抿着,是一抹最凉薄不过的弧度。所以,便不可能是有人指使的么?那么宋婉,又如何会知道阿莞的事呢?又如何可以模仿的这么像她?
他神色淡淡的,优雅从容至极,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可只有他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那盈袖呢?查的如何了?”顾迟略一思忖,缓缓问道。
“回殿下,盈袖自嫁给萧映寒做外室,行事便颇为高调,时常在街上闲逛。据探查的人说,她每个月的确是要去一次城外的鸡鸣寺上香的,说是为了求子。想来碰到宋四姑娘也是有的。”三九回道。
顾迟没说话,只是视线聚焦在茶盏之上,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匕首,一点一点的,连目光也柔和缱绻了许多。
阿莞,难道世上真有人与你如此相像?孤不信。